卓尔莽难以置信地模了模头:“在哪儿?”
“无欢的吟风阁。”明骥冷森森的声音硬是从他洁白的齿缝中挤了出来。他夺了一匹侍卫的马,一跃而上,转身又往“红袖招”飞奔而去。卓尔莽和其它侍卫们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他已如一只破空而出的飞箭,直驶出他们的视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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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骥不顾“红袖招”里嬷嬷、侍女的反对,直奔上吟凤阁,猛烈地敲着门:“无欢,你开门!要不然我把门撞破冲进去了,快开门!”
“吱”的一声,无欢披着晨褛,衣衫零乱、长发飘逸、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冷冷地问道:“公子好大的脾气唷!这扇门可撞不得的,否则以后上我‘红袖招’的客人都来如法炮制一番,无欢可招架不住呢!”
明骥强自压抑下满怀激动悲愤的怒气,用那道凌厉鄙视的眼光轻蔑地望了一眼她凌乱衣襟下、露出的一抹洁白诱人的酥胸,字字尖刻地月兑口而出:“姑娘如此不甘寂寞,想必再多来几个如在下一般性急的客人,姑娘也是应付得得心应手,丝毫不会嫌烦。”
无欢倏地失去了脸上所有的血色,宛如遭受重击般地迅速拢紧了衣襟,惨然地说:“公子以何身份来对无欢兴师问罪呢?”
“我没这种闲工夫,也没心情来管你的私事,”他无比厌恶地斜睨着她,尽量克制内心澎湃激愤的脆弱情绪,“我是来找褚向霖的,他在哪里?”
无欢被他无情的蔑视伤得体无完肤,心碎成一片片了。她勉强收拾着自己残余的尊严,麻木地换上冷淡的表情:“他在床上,你自己去叫醒他吧!”
明骥欲言又止,望着她毫无血色、冰冷的脸,心中分不清此刻对她是爱、是恨、是怜,还是厌了。他板着脸望向床上的男人:“褚向霖,你快醒一醒。”
见他睡得跟死猪一般,明骥拢紧了眉头,抓起窗边盛着的一盆水,全数泼在他的脸上。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敢惹本王爷?活得不耐烦了吗?”褚向霖高声叫了起来。
明骥冷冷地望着他:“是我!你若是仍未清醒过来,我还可以再送你一盆水。”
“明骥?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干嘛这样耍我?”褚向霖尖声怪叫嚷了起来。他和明骥素来没什么交情,更不明白此时此地怎么会见到他。
“今晚康亲王被刺身受重伤不治死亡,而你褚王爷被列为失踪名单,全城的人都在找你。我认为你有必要出面解释一下。”明骥沉声说着,故意对无欢的存在表示漠然。
褚向霖又是一声惊呼,抓起了衣服连鞋也来不及穿,便要夺门而出,百忙之中还不忘对待在一旁的无欢抛下了一句:“姑娘今晚的酒宴实在令在下意犹未尽,怎奈在下我的酒量太浅,竟不知不觉睡着了。还望下次有机会再与姑娘共桌谈心。”
无欢淡淡地笑了一下。明骥则已难忍心中妒火,抓着褚向霖的衣领。便往门口走去。
天,这是她一手导演的悲剧,苦果就得自己来尝,不是吗?他一定恨死她了,那种又轻视又嫌恶的目光一寸寸地凌迟着她,她是如何从初尝恋爱甜蜜的天堂跌进这凄怆苦涩、万劫不复的地狱呢?无欢晶莹的珠泪缓缓沿着洁白无瑕的睑顿流下,渐渐地湿透了衣襟,也绞扭着她的心。
“无欢,我们终于报了一点仇了,难道你不高兴吗?”那蒙面人静悄悄地走进房来,犀利地凝视着她默默垂泪的脸庞,不悦地质问着。
无欢浑身一震,忙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我没有,只是眼睛进了沙子了。”
“你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能瞒过我,这一件当然也不例外。你为了明骥那小子伤心垂泪有用吗?不可能的,就算你不把褚向霖叫进房来,还是得想其它办法捏造不在场的证明。你以为他不知道刺客是谁吗?他早就在怀疑你了啊!”
“师父,无欢早已不敢再奢望和他会有什么结果,只是他鄙视讨厌的眼光太伤人了,我一时百感交集,不知不觉就垂下泪来。”无欢的眼眶中又蓄满了泪光,哀戚的眼神撼动了那蒙面人铁石一般的心肠。
她长叹了一口气:“多情自古空余恨,你自己斟酌吧!好在正红旗旗主顺利地死在我手里,也成功地把明骥那小子的目标转移了。我们住在这‘红袖招’,总算是安全的了。”
无欢心中一凛:“康亲王真的死了?”
那蒙面人阴阴地笑了起来。“当然死了,一剑划穿了他的咽喉,不死也难。,想必泉下有知的他,也在后悔三十多年前误掌宗人府,错判而误杀数百条人命那桩惊天动地的大惨案吧!”
无欢大感意外,茫然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从不提过去、从不说姓名也从不谈自己,令她又敬又畏相依了十三年的师父,一股森冷的感觉油然而生,忽觉得自己对师父的了解竟是微薄得可怜。而天,悄悄地亮了,房内,冷得令人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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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震怒,气极地抓起了手边拿得到的古董花瓶,举起便砸,御书房里闹得乒乓作响,门外的大臣们个个相对无言,束手无策。
顺治发了一阵脾气后,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想了许久,才把明骥找了进来。
“明骥,上回你一再要求朕对那刺客信守承诺,保平安。而现在,她又变本加厉,夜闯康亲王府刺杀康亲王,视我大清律法于无物。你说。朕该拿她怎么办?”
明骥蹙着眉峰,万分惭愧地说:“皇上,微臣以为已经掌握了那刺客的行踪,这一阵子也的确是严加看守,岂知微臣太过自负。竟追错了人。此事,臣的确有失职之处,请皇上降罪。”
“唉,你不要老是叫朕降罪、怪罪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该想个补救之法啊,总不成让那刺客把八旗旗主全都杀光,最后找上紫禁城来吧!”顺治苦中作乐,揶揄了一番,又说:“朕也听说你最近的确在盯一个人,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刺客,而是全京城里人人公认的大美人,你终究还是动了情呐。”
提起那令他魂不守舍、方寸大乱的风尘女。明骥就很得牙痒痒的,他猛地挥了挥手:“皇上,微臣的确是以为‘红袖招’里的无欢,就是那天在天坛上行刺皇上的刺客,但这些日子的观察研究,臣终于发现自己错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刺客,只是一个左右逢源、不甘寂寞的花蝴蝶罢了。”
他咬牙切齿的神情和那双燃烧着痛苦、怅然若失的眼眸。是那么的不相称,明眼人都知道他在大作违心之论。
顺治抿着唇笑了:“朕真想会一会那无欢姑娘,听说她美得楚楚动人,却又冷若冰霜,那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人化。现在,又掳获了你的心,更令人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使冷静精明的你,怠忽职守、判断错误,又害得康亲王无辜地送了命呢?”
“皇上取笑了,臣只愿这辈子从未见过那女人!至于那刺客,臣一定会把她揪出来。教她后悔自己做过的错事。”明骥板着脸,郑重地表示着。
“好吧!你这就去办,就算把京城翻了过来,也要把刺客给找出来。朕可不希望在紫禁城里还得随时担心有没有刺客混进来打算行刺朕,明白吗?”顺治收起玩笑之心,神色凝重地叮嘱着,近来刺客的谣言和威胁在京城四处流窜,年纪轻轻的他可不想这么快就会见阎王了,所以再三叮咛,生怕有天刺客公然地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