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猛然见到当今皇上最宠的大臣——御前侍卫带刀统领明骥贝勒爷出现,酒也醒了一大半,忙躬身行礼:“参见明骥贝勒爷。小的不知您大驾在此,多有冒犯,请您原谅。”
明骥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那人:“我好像没见过你吧!”
“是是,小的只是康亲王府里的金总管罢了,官卑职小,贝勒爷怎会认得奴才。”他吓得直打哆嗦,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早已失去了刚才的威风。
明骥挥了挥手,颇感厌恶地想到康亲王府怎么尽是些贪花之徒,前些日子一个褚亲王才闹过事,现在连个小总管也是这样。
“没事了,你下去吧!”
“喳。”金总管满面惶恐地退了出去。
明骥转过身来,温和的笑容顿时撷取了无欢的心。
“姑娘受惊了。”他躬身抱拳行礼。
她连忙回礼:“多谢公子相救。”一早在听到“明骥”两字时,她已经目眩神摇,泪盈于眶了,如今看到他俊逸潇洒地站在面前,她真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叹!只可惜他是她意欲除去的贝勒爷啊!她有些心痛地注视着他。
他俩无言的凝视仿佛有了一世纪那么久的时间,才被心急的明珠打破了:“哥,哥,该回去了。”
明骥回过神来,眼神悠远而绵长,语气中带有承诺:“姑娘,在下告辞了。改天我会再来拜访姑娘的。”
无欢润了润唇,强抑内心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的情感:“公子往后还是别再踏进这是非之地吧!”
“可是,我已经踏进来了。”明骥意味深长地瞅着她,内心竟为她逐渐变冷的眼眸感到神伤。
“那就快抽身离开吧!”无欢咬咬唇,对他作出最后的警告,这是她惟一能做的了。
明骥点了点头,他误会她的意思了:“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也带出去。”他转身带着明珠她们离开了。
而无欢只是站在那高台上一动也不动,凄楚地望着他们离去,内心在哀泣着,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以为自己可以救回天下人,可是,不可能的,只要你是满人,就永远也救不了我。
第三章
纱窗外飘起了片片雪花,长夜的寂静难捱,使得无欢披衣起身,倚在窗前孤单地望向这片由风雪组合成的银色世界,就如同自己内心空寂的世界被明骥闯进所引起的轩然大波一般,如此慑人心肺。她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对任何人掉下眼泪了,可是今晚遇见明骥的那一刹那,她竟软弱得几乎要飞奔进他的胸膛,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他。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她怎能抛下民族仇恨、血海深仇而盲目地爱上他呢?无欢咬着下唇,狠狠地提醒自己,别再感情用事了。
那神秘的蒙面人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观察了她许久。无欢眉头深锁、眼带轻愁都逃不过她的逼视。她长叹了一口气:“无欢,你心软了是吗!要成大事就绝对不可以心软!你明白吗?”
两抹红晕在无欢的脸上绽放开来,她转过身来怯怯地喊了一声:“师父。”
“要知道,感情一事是最不可靠的。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不请自来,当你全心全意投入的时候,它往往就背叛了你。更何况,你和明骥那小子是永远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在桌上找到了半截蜡烛,燃亮了火,点着了它,使得房间内亮如白昼。
无欢眨了眨眼,仿佛不太适应屋里大放光明,她闪烁其辞地掩饰内心起伏的思绪:“师父,徒儿没在想别的事,只是‘流星赶月’那招使得还不是很顺手,我在牢记招式而已。”
“是吗?距离正月十五不到一个礼拜了,你的‘冷月七星剑’练得怎样了?使来让我瞧瞧。”她取下挂在墙上那口长剑,抛给了无欢,命她把这路剑法从头至尾演练一番。
无欢接过剑来,月兑下剑鞘,剑身便透出一股寒芒,清清冷冷的使人不寒而栗。她拉开招式,长剑闪动,剑气纵横,这路“冷月七星剑”是她从小就练得很熟的剑法,招招攻势凌厉,直取人要害。一招招绝技“星光满天”、“星雨纵横”、“银河飞瀑”自剑尖涌出,虚虚实实的剑法越使越快,渐渐地连她的身影也被包裹在这剑光之中,融成一体了。
等她使完这路剑法,已是娇喘连连,香汗淋漓了,那蒙面人点头赞说:“很好,你很有武学根基,比我想象中进步快得多。满清皇帝每年正月十五都会到北京天坛祭天,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那天虽然会在天坛附近布下层层侍卫,但至少在皇帝宣读祭文的时候,是谁也不可轻举妄动的。我们可以把握这个机会,行刺皇上。”
无欢见师父声音宏亮,按捺不住的一丝兴奋快意显露无遗,心中不禁疑惑,难道师父也那么恨鞑子皇帝?可是这么多年来也没听她痛骂过鞑子皇帝,反而在提到他时还特别恭敬。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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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里,宫里为了举办祭天仪式,忙得人仰马翻,从采办供果到人员训练及四周的武力布署,都让明骥忙进忙出奔波了好一阵子,这繁忙的公务也冲淡了他对“红袖招”那位姑娘的思慕之情。有好几次他匆匆路过那大红门前,都无暇进门,心中着实懊恼了好一阵子,只能望门兴叹了。
“咻”的一箭正射中天上飞过的大雁,顺治开心得笑了起来:“哇!真射中了,朕还以为一定射不中了。明骥,你看朕的箭法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明骥这才回过神来,专心在眼前射猎的活动上:“哦!是是,皇上的箭法果然高明,连猎鹰都给您射下来了,真了不起。”
顺治狐疑地望望魂不守舍的他:“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要朕替你传太医来看看?”
“皇上放心,微臣不累的。”明骥疑惑地望着顺治,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你看看那儿,刚射下的是一头大雁,不是你说的猎鹰!你不是没睡饱看花了眼,就是心不在焉,没把心带在身上。”
明骥心中一惊,连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臣该死,冒犯了皇上的雅兴,请皇上降罪。”
“朕又没怪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在地上的!朕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是朕的堂兄,朕只是你的小堂弟吗?”顺治也跟着跃下了马,亲手扶起了他。
“话虽如此,但礼不可废,皇上您始终是坐拥江山、统御百万雄兵的皇上啊!”
顺治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越来越像你阿玛了,满口君臣礼仪、仁义道德的,令人讨厌。”
明骥自己也笑了:“好啊,下次我有事求您的时候,您可千万要记得我是您堂兄唷。”
“没问题。这场猎牧已经结束了。朕打了一只雁,你却空手而回,是你输了。”顺治兴致勃勃还想再跑几圈,“咱们重头比过,往东边去看看,你说怎样?”
“只有舍命陪皇上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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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天坛处数百名侍卫弓上弦、手握刀严密戒备着,每个巡逻的武官都小心翼翼地来回走动,明骥也身穿官服夹在这文武百官之中随顺治祭天。
不—会儿,司仪宣布焚香祷告,祈求国泰民安。顺治步上了天坛台阶,高举着香支正要往香炉插下的时候,忽然从天坛屋顶上跃下了一位身着黑衣、蒙去头脸的女子,手中长剑直指顺治而来。顺治大吃一惊;急往右边一闪,只是那女子来得好快,眼看就要刺中顺治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