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跳到娓娓面前,枪在她鼻前方抖著。“你就是——你就是——”
??“就是什么呀,老大?”扭住娓娓的瘦子在后头问,由於他负责这工作,他没办法拐到前面来审视娓娓的身分,只能乾瞪著她的后脑勺,感觉非常烦恼。
??胖子像国庆晚会的司仪一样高喊:“上一届的港都小姐第一名!”
??所有人盯住上一届的港都小姐,包括李隆基,瘦子恨他自己——几时才能站到前面去?
??胖子继续兴高采烈说:“不过你后来被取消资格了对不对?为了……为了……”他搔著下巴。“你拉过皮!在身上动过手脚被发现,人家不让你当了!”娓娓肯定自己绝没有做过这种事,可是她什么都还没说,胖子却怀疑起来,“你怎么会落得和这穷小于混在一起?怎么说你也该搭上几个大老板才对。”
??一旁李隆基嘎笑道:“老兄,你认错人了,她哪裏是什么港都小姐?她是码头茶室新来的小姐,身上不太乾净,第一个客人叫过她之后,现在已经毒发——没人敢碰她,我叫她出来,是因为她便宜,我也不敢碰,听人家说做什么措施都没用,照样毒死人。”
??娓娓掉过头去狠狠瞪李隆基——只要她今晚侥幸不死,他就别想活了!
??扭著娓娓的瘦子听了很不自在,他也听过飞沫传染、接触传染之类的名词,他咽著说:“老大,这两个人没什么搞头,还是算了——”
??说著,他擅自把人放开,娓娓闪到一边,揉她被扭红的手腕。
??胖子突然眼睛一张,问道:“她手指上那是什么?”
??李隆基的家传戒指!娓娓一惊,把手缩到背后。
??胖子却命令瘦子:“看看她手上是什么东西?”
??瘦子毕竟力气比娓娓大,她不敌,又被抓回去。他高兴地叫起来,“一个红宝石戒指!”
??“摘下来,摘下来!”胖子暍道。至少值些钱,否则今晚真够衰的,碰上这两个。一个穷,一个毒。
??“不!不!”娓娓剧烈挣扎,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让人把李隆基套到她手上的这枚戒指抢走!
??李隆基人在胖子的枪口下,粗著声喊:“娓娓,戒指给他,那不算什么!”看娓娓与歹徒对抗,他渐渐失去冶静,手心涔涔出汗。
??娓娓依然反抗,猛地扭过手背,用戒指狠狠刮过瘦子的腮颊,他惨叫,一怒,扑上来把娓娓压倒在地。
??李隆基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哪怕是一把枪对著他。他就要窜起时,小屋那扇门“碰”一声陡然被撞开来,一个女人厉嘶:“放开她!”
??胖子来不及回头,便被一具滚圆的躯体使足了劲给撞上,整个人扑到对面墙角去,慌乱中开了一枪,他听见瘦子像猪一样嚎叫起来,“我中枪了!我要死了!”
??在屋外,正要潜向小屋后方的仇霄,忽闻娉娉的嘶叫,大吃一惊,冲回到窗下。他目睹娉娉闯进门去,用怀孕的身子去撞击歹徒,霎时吓得心脏衰竭,然后——勃然大怒。
??这女人一点脑筋也没有吗?就算她不为自己著想,也得为肚裏的孩子著想!那孩子不止她一个人的——那是他们两个人的!
??晚上他们已联络过所有亲友,若有李隆基消息,立即通知警方。他们跑了几个地方找人,一路仇霄千方百计想把娉娉送回去,都不得要领。
??后来娉娉提到海边小屋,仇霄心裏嘀咕,蓝星少董个人的兴趣真奇怪,泡马于什么地方不好去,偏挑上荒凉海边的破屋子。仇霄还是决定过来看看。两人小心地来到靠海最近的那座屋子,从窗外瞧见屋裏的一幕,几乎都不敢相信——李隆基和娓娓竟然真的落入歹徒手中,一个被枪所制,一个和歹徒在扭斗!
??眼看情势紧急,仇霄要娉娉躲在屋侧别出声,自己拔了枪打算从后门攻入,出其不意制伏歹徒。对方只有两个人,一把枪,他有把握。天知道娉娉突然决定做女超人,挺了个大肚子冲入现场营救人质——
??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仇霄到这一刻才领悟手铐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它可以用来铐住像赵娉娉这样的笨女人,可惜他没有提早三分钟想到!
??屋裏,娓娓把压在她身上中了枪的瘦子推开,昏昏地想爬起来。对面墙角的胖子举起枪,迷迷糊糊的要应敌,枪口对著的正是娓娓,扳机往下扣——李隆基见状,魂飞魄散,什么都顾不得,整个人飞身过去把娓娓护住——娉娉尖叫起来。
??窗外,仇霄当下瞄准胖子开火。
??轰然枪响,两颗子弹同时射出。
??仇霄於三秒钟之内冲入现场,地板上躺了中枪的三个人,胖子和瘦子都在哀鸣,李隆基倒在娓娓怀裏,胸口血流如注——已经没有了声息。
第十章
??李隆基伤重不治。
??尽避仇警官当场即做了急救措施,在半小时之内把人送入医院急救,然而李隆基代娓娓挨的那颗子弹,依旧夺走了他一条宝贵的生命……
??娉娉的叙述尚未完毕,躺在病床上的李隆基便挣扎著叫停,“慢著,慢著,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又要叫我欺骗娓娓了是不是?”
??娉娉坐在床前一张椅上,双手交叉放在隆起的月复部,已经是准妈妈,仍然是一脸慧黠;八天前冲撞歹徒身上留下的瘀青,已渐褪去了。她说:“这是要替你挽回娓娓的心,不这么吓她,她根本不用你,说到你她理都不理。”
??“上次当诗人,这次居然要当死人……”李隆基语带苦涩,一古脑儿摇头,“不——不——”
??他由於受伤失血,脸色仍略显得青苍,动过手术的肩头扎著白色绷带,沁著黄药液和红血丝,各方送来的鲜花慰问卡直排满私人病房的走廊。一整个礼拜,他还没有从头条新闻上下来。
??然而娓娓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
??在手术室裏一恢复清醒,头一句话便问:“娓娓怎么样?”在病床上,在浑浑噩噩的意识裏,心心念念的还是她。
??然而她不原谅他。
??他不怪娓娓,他怪自己——他粗鲁又乏耐心,爱情手法拙劣,伤害了娓娓,更伤害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一连串自责,不要说来探病的表弟大卫不忍卒听,连娉娉都听不下去,全力阻止他,因而又开始为他出计谋——但是他拒绝了,他说再也不要对娓娓有任何欺骗,他要完全坦诚地面对她,重新赢得她的心。
??唉,隆扮儿真可怜,娉娉心裏想,他根本不知道——娓娓一倔起来,什么也改变不了她。即使人家当时舍命救了她。
??一点没错,娓娓第二次发誓再也不原谅李隆基,她是说到做到。
??出事之后,她在医院守了两天,直到李隆基从加护病房推到私人病房,她看一眼他,默不作声,然后就走了。
??一出医院,马上泪流满面。
??她不能待在这个欺骗她、愚弄她的男人身边——看著那张苍白的俊睑,那双合起的睫毛还是浓密得使人惊异,她依然想在那上面放两根火柴棒试试看……她想轻抚他的胸瞠、他的额头,吻他肩膀上那充满刺鼻药味的伤口,好让他不再痛苦喘息,她想为他做一切事,她想——
??就此原谅他。
??不不,娓娓激烈地挣扎——她不要原谅他,不要去爱一个把她当成儍瓜的男人,纵使她的心没能够抗拒他,那份受伤的自尊心也要把他排拒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