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直视著自己,蓝晨玥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丙然他是为了公司的事烦心。
她向服务生点了一份凯萨沙拉之后,双手交握在前,才正想把她在纽西兰遇到的奇事告诉他──
“我就直说吧,小玥。”对方忽然正起了坐姿,放下刀叉。
他的模样,让蓝晨玥起了警戒。
“……怎么了?”
“你心里应该有底了才对。”
说这句话时,吴孟源的嘴角边扬起一丝冷笑。
“我?我心里有底?”蓝晨玥怔怔的,思绪还转不回来。
“既然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打算告诉我的话……”他别过头去,不耐烦的叹了一息,继续道:
“你三、四年前离过婚这件事,你还想瞒我多久?”
宛如一支利箭笔直刺穿心脏,蓝晨玥愣在当场。
“如果不是有消息传到我这里,我大概还会被你骗很久吧?”吴孟源嗤笑一声,连正视她都不愿意。
“我不是‘骗你’,”蓝晨玥收回双手,置于膝上。“我只是认为还没有必要告诉你,我只是──”
“还没有必要?”
吴孟源打断了她的话,脸色充满鄙视。“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觉得它是一种‘必要’?等我考虑娶你进门的前一刻?”
“不是这样的……”蓝晨玥只觉得一股委屈感卡在咽喉,解释也不对,不说也不是。
心里的旧伤痕成了一道新伤口。
她没想到自己那段极度不愿回忆、也不愿提起的往事,竟成了这个男人攻击她的最佳武器。
“……你觉得这很重要?”
她哑著嗓子,提起勇气正视吴孟源。“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我离过婚,我就不值得你去爱?”
吴孟源嗤笑一声,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都已经二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他的眼底浮现了些许嘲讽的意味。
“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背景,长辈不会让我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蓝晨玥一怔,一种近乎令人愤怒的痛心袭击而来。
“这未免太说不过去。”她低下头,移开了视线。为什么男女就是这么不公平?“你不也离过婚吗?”
“像我这样的男人,离过婚是再正常不过。”吴孟源又笑了出来,仿佛离个几次婚便是某种骄傲的履历。“况且,最重要的是,我离婚离得光明正大,我可没像你还偷偷隐瞒。”
她无法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蓝晨玥却挤不出一个字来反驳对方。
她怎么会看上这种人?即使他有钱有势、有身分有地位,有了年纪却还拥有魅力……
“我知道了。”她猛然由座椅上站起。
“谢谢你这一年来的照顾。”同时,她拔下中指上的Tiffany钻戒,置放在桌面。
“不必了,就当作是这一年来的纪念吧。”吴孟源不会心疼那种小钱,更没必要为了这种小钱落得“小器”的臭名。
“纪念?”
蓝晨玥低头俯视著他,轻笑了一声。
“值得纪念吗?”
说完,她背起皮包,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家餐厅,在电梯前按了下楼钮。
她很想哭,想哭得不得了,但她仍然紧咬下唇,不允许自己掉下眼泪。这种眼泪不是在惋惜吴孟源那个男人,而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对,她是离过婚。
对,她是没有向他坦承。
然而为何离过婚的男人可以像是陈年酒,离过婚的女人却只能当杯隔夜茶?这太不公平,也太不讲理。
一滴眼泪骤然夺眶而出。
蓝晨玥赶紧伸手抹去,想起了黄圣昂的脸。
如果他身边也有了其他的伴侣,那么,那些女人知道他离过婚吗?如果知道了,却还愿意送上自己的心,那么究竟是女人太认命,还是男人太自私?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打断了她的思绪。
也宣告了她的感情再度归零。
第一章
是行动电话的铃响将他从恶梦中打捞出来。
黄圣昂骤然睁开双眼,情绪依然沉浸在那股令人心碎却又甘甜的气氛里。
不出三秒,他立即醒神了过来,伸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模了一阵,总算触及到那支响不停的电话。
他抓来手机,按下接通键,不自觉地轻咳一声。
“喂?”嗓子依然有些沙哑。
“请问是黄圣昂吗?”彼端传来好听的女人嗓音。
“我是。您哪位?”他甩甩头,企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同时在脑海里思索著这声音的主人。
“我是Maggie啦,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黄圣昂不禁皱了眉头。
“……Maggie?”是哪一个Maggie啊?
“你不记得我了?”对方故作失望的口气。“就是那个Maggie王啊,前阵子跟你说我要开夜店的那一个呀。”
“开夜店的Maggie王……”他紧锁眉头,又一阵苦思。
不过,这回他很快就找到了头绪。
“啊!我想起来了。”
他更清醒了些,撑起身子,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是那个原本在做SPA美容之类的Maggie?”
“你现在才想起来哦?”对方再次表示不满。
“我在睡觉的时候没有记忆力可言。”黄圣昂苦笑了一笑,切入重点。“有什么事吗?怎么会忽然打电话来……”
“哦,是这样的。”
对方不自觉地笑了两声,才继续说道:“上次跟你说我要开夜店的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下星期五的开幕Party而已。”
“那真是恭喜你了。”他笑著礼貌祝贺,却在心里想著,这又干他什么事了?他和这个女人没熟到这种程度吧。
“所以我想说,”女人开口继续说出下文,才打断了他的思绪。“如果你那天方便的话,想请你来我的Party当吧台的主力Bartender,你觉得如何?”
一时之间,黄圣昂愣了几秒。
“我?”再怎么说,他都算是对方未来的竞争对手,找他去站台?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这样不好吧?与其找我,不如直接找你现有的员工还比较适合。”
“不行不行。我现在手下找来的酒保都太逊了,开幕Party还是找你这种有十年经验的比较好。”
“台北市的夜店到处都有那种十几年经验的老酒保,只要你一开口,随便找都会有的。”
“我就是独钟你的风格才会找你。”对方似乎不打算放弃。
黄圣昂轻吁了一口气,静了一会儿。
“不行,那天我有班,加上又是小周末,我自己的店也会很忙。”
“叫石诺伦顶著不行吗?”
“你要我虐待他?”
其实不是不行,是他提不起兴趣。
“不然这样好了,”对方的声调听起来像是准备使出撒手锏。“我出十二万,你觉得怎么样?”
“……啊?”
黄圣昂一愣,不确定对方说的是什么。
“就一个晚上,我付你十二万,只要你愿意帮我站台。”
“你在开玩笑吧?”他笑出声来。
“不是开玩笑,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对方的口气无比认真,这令他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对方不是开玩笑的话,那么这女人如果不是超级有钱,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神经病。
“怎么样?”彼端的人催促著他。“我相信你一天的营业额也冲不到十二万吧?”
的确是冲不到。
“好吧。”黄圣昂又躺回枕头上。“不过我要求事前先付一半。”
“那有什么问题!”
女人似乎露出了满足的笑声。“那就先这样子了,过两天我再联络你,我还得去安排其它的事。”
简单的道别,对方先切断了讯号。
黄圣昂则是还在恍惚之中。
──刚才那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