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热热的,安婕轻轻模脸,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忍不住气愤地低吼:“你哭什么?真没出息!像他那种无情无义的坏男人,分了就分了!既然他轻易放弃这段感情,代表他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不准哭、不准哭!”
掩住脸,命令自己不准哭,可眼泪却偏偏跟她作对,疯狂淌落。最后,她只能无助地趴在办公桌上,让泪水湿濡脸庞。为什么爱情这么苦?爱上他总是这么痛苦,两年前是这样,没想到两年后更苦、更绝望……
这天下午,公司终于正式发布人事命令,经由高阶主管召开人评会议后,决定由黎安婕出任行销部经理的位置。
消息一发布,行销部立即欢声雷动。安婕的个性随和、好相处,而且又重义气、很照顾部属,在行销部的人缘比只会对上司拍马屁的刘佳毓好一百倍,因此,行销部的人本来就希望是由安婕来带领他们。
听到消息,刘佳毓气到脸色铁青,对助理说帮她请三天假后,当场就抓著包包狂奔出去,出门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安婕一眼。
“万岁!万岁!安婕姊,恭喜你!”小茹和一些同事快乐地包围安婕欢呼著。“你得到这个位置真是实至名归!安婕姊,我们都好开心喔!庆祝庆祝,晚上去狂欢、去聚餐!大家要先大吃一顿,然后去唱歌,要尽情狂欢!”
“好啊!”安婕看大伙儿兴致高昂,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强撑起笑容说:“小茹啊,你去订餐厅和KTV,想吃什么尽量选,多贵都没关系,我请客,大家玩得开心点。”
“万岁!安婕姊最棒了!”小茹快乐地跟一群助理吱吱喳喳地讨论要吃哪间餐厅,然后又忙著订KTV包厢,high得不得了。
安婕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奇怪,她应该开心的,毕竟这是她渴望已久的职位,她觉得自己得到这个宝座一点都不心虚,因为她真的很努力打拚,也屡次以亮丽的成绩证明自己可以担当得起这个重任,可是,人事消息确定后,她为何没想像中雀跃?模了模自己的脸颊,她为什么不笑?
小茹或任何一个助理都笑得比她开心,为什么她就是笑不出来?
眼神哀伤地望著手机,唉~~她知道自己好没用,因为这个时候她仍是只想跟一个人分享喜悦,只要听到他一句“恭喜”,她就会笑逐颜开,好像瞬间飞到天堂般。
她真的……很糟糕、很没出息。
即便知道自己没出息,但她还是无法控制双手,又打了电话到纽约。
接电话的还是珊卓拉秘书,她认出来电者的声音,很友善地道:“黎小姐啊,杜总裁现在在他的办公室,应该不忙,我帮你转进去喔,你稍等。”
“好,谢谢你。”安婕拿著手机,屏气凝神地等待著,心跳越跳越快。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紧张?只知道……他终于要接她的电话了!她的眼眶一直发红、发烫,泪水也悄悄凝聚。
等了快三分钟,没想到,电话还是由珊卓拉接起。
珊卓拉很抱歉地道:“真是不好意思,黎小姐!呃……杜总裁他……他临时有一位访客!我不知道他有访客,所以……呃……所以……”
她说得结结巴巴的,好像在顾虑什么似的?
“没关系。”安婕闭上眼睛,幽幽地道:“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你,不用再帮我留言了,谢谢。”
说完,她切线,整个人缓缓滑入椅子内,眼神无比空洞,好像灵魂全被抽走了。她知道,他还是不接她的电话。他明明有空,但就是不肯接她的电话,还要秘书帮忙说谎,害秘书非常为难。
她懂他的意思了。她不会再不识相地打电话过去,不会再打扰他,不会再这么厚脸皮了。
颤抖地咬著下唇,她的泪水潸然落下。她哽咽地告诉自己——
“最后一次了!我再也不会自讨没趣,我永远不会再打电话给他,也不想再见到他,永远不想!”
锁住办公室的门,安婕跪倒在地板上,掩住唇,痛哭失声,把连日的痛苦与委屈,全部化成一串又一串的滚烫泪水……
行销部的人玩得好疯,他们先去吃了很顶级的牛排,然后又去KTV唱歌,安婕不想扫兴,一直撑著笑脸陪大家玩。眼看唱歌已经唱到人人狂舞,拚命抢麦克风了,她想,气氛够热烈了,她终于可以悄悄离去。
觑个空档,安婕走出包厢,还把小茹抓出来。“小茹,我头有点痛,先回去了。我待会儿会先下楼结帐,你要回家时,帮我注意一下哪些人喝酒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开车,要帮他们叫计程车,知道吗?这是车资。”
说著,她把一叠钞票交给小茹,既然带同事出来玩,她就有责任确认每一个同事都安全回到家。
“啊,安婕姊你要先走啊?再进来玩嘛,今天玩得好开心耶!嘿嘿,我们要唱到天亮,唱到‘烧声’~~”
安婕微笑道:“我真的头痛耶,你快进去继续唱歌吧,记得不要让喝酒的人开车,一定要帮他们叫计程车喔!还有,你也不准喝酒。”
“我知道啦,我又不喜欢喝酒。安婕姊,那我进去啦!”小茹快乐地又奔回包厢,继续狂欢~~
安婕独自搭车回到住处,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看时钟已经快一点了,然后,两点、三点、四点……
奇怪。她明明很累、身体很疲倦,为何就是睡不著?一堆画面宛如走马灯般,在她脑袋中盘旋,都是他的脸庞。
他刚刚出现在她的住处时,神态灿烂飞扬,又带著痞痞的笑容;倾盆大雨中,他冒雨蹲在地上为她解救被卡住的鞋跟,眼底满是宠溺柔情;他让她看他腰部的刺青,以性感低沉的语气说“……告诉他这是我最心爱女人的名字,请他牢牢地刺在我的身上……”;还有,当他不顾一切地冲入火场解救她时,眼底的执著坚定,彷彿没有任何事可以分开他们,不管任何状况下,他都不会丢下她。
安婕以为这一回自己可以得到渴望已久的幸福,老天爷让她悄悄许下的心愿成真了,她能再度拥有最心爱的男人,也是她此生唯一的挚爱。
但,为何还是发生了这种事?他毫不眷恋地走了,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听她的解释,仿彿那些柔情、那些甜言蜜语全部是幻觉,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
好苦……胸臆间好像有酸水在翻搅。安婕痛苦地坐起来,穿著睡衣茫茫然地走出卧室,宛如一缕幽魂般,来到客房前,迟疑几秒后,轻轻打开房门。
走入属于杜维臣的空间,一股干爽又粗犷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她眨眨眼,不允许自己又掉眼泪。慢慢地接近床铺,她呆呆地站在床边好久,最后还是屈服于心底的渴望,挫败地叹了口气,轻捶自己的脑袋。“黎安婕,你真的没救了,你好可耻!”
骂完自己后,她眼眶微红,还是忍不住地上床,滑入他的蓝色被褥内,把脸枕在他的枕头上,以他惯用的被子紧紧地、紧紧地包裹自己,假装是被他拥抱著;假装他并没有抛弃她,两人并没有相隔两地;假装他们没有争吵,没有误会,他还是会以最宠溺的眼神看著她,他还是那个最爱她的男人;假装她没有这么孤单、这么冷清、这么绝望……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她终于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是的,她一直深深地爱著他。
他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最爱,除了他,她无法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情愫,所以虽然嘴里说恨他,但分隔了两年,却还是无法把他由心房中驱逐出境,因此当他再度出现在台北时,才会第一眼就轻易地征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