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把她的反应看在眼底,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妳很喜欢鹰荻或,不然妳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独自爬到山谷下去救他。晴子,姊姊很高兴妳终于遇到了喜欢的人,可是,我实在忍不住要提醒妳,在这场恋爱中,妳确定鹰荻威付出的跟妳一样多吗?他是否很珍惜妳的心意,是否把妳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呢?”
美智叹了口气。“我不想泼妳冷水,但妳是我妹妹,我不愿看到妳受伤害。晴子,妳有没有想过鹰荻威的出身?他是跨国集团的接班人,家世显赫,我们家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就算不论悬殊的家世背景好了,单就鹰荻威这个人来看,他是一个喜欢旅行、热爱流浪的男人,以他出色的外型和浪荡不羁的个性,也许他到每一个国家都会有一场艳遇,都会谈上一场无伤大雅的恋爱。”
美智更进一步说道:“鹰荻威谈得起,因为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他够洒月兑。可是,晴子,妳够潇洒吗?他在日本只是个过客,他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届时,妳能承受得住吗?”
姊姊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一字一句敲醒沈溺在美梦中的晴子,让她一点一滴地看清现实。
她的粉颈无力地垂下来,全身的力气也像是突然间被抽光似的。是啊,是她自个儿一头熟,只因鹰荻威的一个眼神、一些温柔的动作,她就芳心乱颤地全面投降,就被他那双魅惑的眼神给电得神魂颠倒,以为他跟她一起坠入爱河了。
可笑的是,也许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人在唱独脚戏。他那些温柔的动作只是出于绅士风度,并没有其他涵义。甚至,那些吻对他而言也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吻过的女人,也许已经多到数不清了,在每个城市、每个港门,说不定都有被他吻过的女人……
是她苯、是她傻……热热的液体刺激着晴子的眼眶,她觉得自己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被他这个猎艳高手要得团团转,他只不过逢场作戏地跟地调情几句,她就傻呼呼地信以为真,傻傻地把心都交出去了。
可他不但不珍惜她的心,反而觉得累赘、觉得烦,深怕甩不掉她这个缠人的花痴,所以才会借故取消今天的约会,是这样吗?
他讨厌她了,觉得她烦人吗?他是不是觉得她又笨又蠢,玩不起爱情游戏?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像是泡沫般不断冒出来,晴子的脑子好乱,纷乱的思绪就像一只只小虫般,不断地啃噬她的心、她的身躯。
美智无言地看着她,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唉,老妹终于情窦初开,想谈恋爱了,当姊姊的当然很高兴。可正因不忍见到妹妹受伤,所以她必须把眼光放远,残酷地提醒她许许多多的现实问题。她宁可晴子现在痛苦,也不能让她越陷越深。
美智站起来,拍拍她的肩。“我先去厨房帮忙了。今晚是缘日,『月之海』的员工会去庙里参拜,然后去树下赏樱,只留下我跟一、两个员工留守。妳也可以出去走一走,或者跟佐美还有礼子她们一起去逛庙会。”她不想看到妹妹独自闷在屋里难过。
“我知道了。”晴子点头,很用力地深呼吸,拚命阻止即将溢出的泪液。
姊姊下楼后,晴子仍面无表情地瞪着手提袋。鹰荻威突然取消跟她的约会,那她还要外出吗?她还有心情再去逛庙会吗?
原本她好期待眼他一起看烟火的,可她知道,不管今晚的烟火多么灿烂,看在她眼中都会令她想哭、想独自掉泪。
但,她又不想留在房里,她好怕空气中凝聚的寂寞感,孤寂像是巨大的冷空气,将她团团包围住,她觉得整个人好冷、好慌、好空虚。
还是出去晃晃吧!晴子抓着手提袋下楼。她要出去走一走,出去吹吹风,等冷静下来后,再好好地思考。
说要出去散散心,可到了楼下,晴子却站在庭院里,不知该何去何从,她实在不想在这种节日独自出门,因为街上一定满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的灿烂笑容只会让她显得更孤独、更悲惨。
沮丧地坐在凉亭内,命令自己要冷静,可她满脑子还是鹰荻威、鹰荻威……她想起他刚到“月之海”的那一天,她把一盘冰麦茶泼到他身上;想起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对邪恶的魔瞳。就是那双超会放电的神秘黑瞳,屡次把她电得神魂颠倒,才会让她傻傻地交出自己的心、交出万缕情丝。
嘴里嚷着好讨厌他,可晴子知道,打从鹰荻威第一天来到“月之海”,她的心就再也不听使唤了,她的眼神也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她不肯去“羽裳阁”送菜,可她还是会偷偷注意荻威的饮食偏好。她发现他好像很喜欢吃母亲亲手做的开胃渍菜,所以每次要送餐前,她都会偷偷在他的餐盘里加入好多渍物,希望他胃口大开。只要有什么好料的,她也会偷偷往他餐盘里加一些。
她不懂、不懂,如果他只是想玩弄她,那么,他又何必对她那么好?在她住院时,他总是赖在她房里不肯离去,耍宝地讲一堆笑话讨她欢心。那些笑话明明好冷,可好奇怪,每次她都会捧月复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他还会好温柔地喂她吃药,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药膳粥,然后掏出男用手帕为她轻拭嘴角,那宠溺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公主似的。
最令她难以忘怀的,是他背着她,沿着长长的河堤赏樱。那天的樱花开得好美、好美,由深深浅浅的粉红、嫣红和粉紫交织而成,熏风吹来,落樱缤纷,幽香四逸的樱花瓣就落在两人的发上和身上,像极了花神送给情人的礼物,那是她这辈子看过最美的花之舞。
她是如此珍惜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把那天的樱花瓣收集起来,小心地制成干燥花,再以押花手法贴在相框里,仔细地珍藏着。可他或许一点儿都不珍惜,也许还在嘲笑她的单纯,嘲笑她像个笨蛋一样地被他玩弄在掌心上呢!
是这样吗?他是这样看她的吗?晴子快被这些负面的想法给逼疯了!突然,她的脚步一旋,转向通往“羽裳阁”的竹径。他说有“重要访客”要来,所以无法出门,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访客,到底有多重要?
懊不会又是……一个美艳的影像蓦地跳上晴子心头。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晴子悄悄接近“羽裳阁”,还没推开篱笆矮门,她就看到鹰荻威正坐在里头,半掩的纸门也让她清楚地看到坐在他身边的女人--
没错,正是藤江友香子,那位总是打扮得高贵典雅的富家千金。
友香子对着荻威不知在说些什么,突然,她整个人扑上去,双手攀住荻威的肩膀,而鹰荻威也毫不抗拒,大掌还温柔地轻拍友香子的背部,两人状甚亲昵。
宾烫的泪水再也无法克制地奔流而出,晴子死命地咬住下唇,不准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懂了,终于懂了。
原来这就是他爽约的原因!炳哈哈……原来如此!
苞美丽高雅的友香子相比,她算什么呢?只是一只又丑、又笨拙的丑小鸭。
任何男人都会选择美丽又出身名门的友香子的……
看着两人紧紧倚偎的亲密画面,晴子的泪水决堤,狂奔而下,心湖像是下起雷雨。
她看不下去了!
摀住唇,她转身奔向大门口,奔出“月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