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轻轻走出去,并替她关上门。
“多事、无聊、自以为是的笨女人!妳懂什么?懂什么?妳讲的都是废话……废话……”邱萤桦喃喃低骂着。她很想理直气壮地反驳风筝,可是却发现自己一直颤抖,抖到双膝都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脚一滑,她蹲子。
蹲在地砖上,她猛烈地喘着气,像是突然被逼到困境的动物。幽幽地抬起头,透过浴室的落地镜,她清楚地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这是她吗?双手发抖地轻抚冰冷的镜面,她用力眨眨眼,不敢相信镜中的女人真的是自己。
好狼狈的女人。头发乱七八糟、眼神散乱、妆容月兑落,脸上甚至还有被掌掴的痕迹,气色也萎靡不振。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非常暴露的亮片连身衣,几乎露出大半个胸部,脖子上则挂满俗气不堪的饰品。邱萤桦忍不住皱眉,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非常鄙视如此烟视媚行的女人,想不到,现在的自己居然会做这种打扮。
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去新闻部上班了。因为前几天组长对她糜烂的私生活提出了警告,希望她检点些,她一气之下跟组长大吵大闹,甚至旷职不去上班,也懒得去问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开除了?
她想到昨晚又喝得烂醉,半夜回家时,是母亲出来搀扶她的。母亲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断地流泪,像是已对她的荒唐行径感到绝望了……
她又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是如何被双亲娇宠,父母把她捧在手里细细地呵护,给她最优渥的物质生活。他们舍不得骂她一句、打她一下,而今,她居然为了一些压根儿不爱的臭男人,常常挨女人的耳光……
下意识地咬紧唇瓣,她想到自己刚考入新闻部时,是多么欢天喜地,她曾意气风发地立志要成为最优秀的主播……如今,她非但没有成为一线主播,甚至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开除了……而且还是因为丑闻被开除。
好乱,她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蓦地,她觉得好想吐,好想把这一阵子的污秽通通吐出来。
邱小姐,我相信妳应该还有起码的自尊,不会接受一段施舍而来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妳不该让自己变成这个模样,不该继续自暴自弃下去。妳拥有很好的专业条件,不要辜负自己在新闻上的天分。杰出如妳,实在不该再跟“丑闻”这两个字画上等号。多爱惜自己一点儿吧,这样不管在事业或定在爱情上,妳都会交出一张很漂亮的成绩单……
不愿承认自己被风筝那个女人影响,可她说的话却无比清晰地回荡在斗室里……
风筝从浴室出来后,严树伦立刻趋前。“妳还好吧?她有没有烦妳?”他一直在外头注意着浴室内的动静,打算一有争吵声或打斗声就冲进去,他可不准邱萤桦发酒疯而伤害到风筝。
“没事。”风筝摇头。“给她一点时间吧,我相信以她的聪明会想清楚一切,了解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她不是故作大方,只是因为太了解树伦,太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所以不会乱吃飞醋。
二十分钟后,邱萤桦打开浴室门,沉着脸走出来。
她的眼神复杂,没看风筝,直接走到树伦面前开口道:“我想回家了。严大哥,你送我回去好吗?”
树伦目光深沈地看着她,他不知道方才风筝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也不想多问,但他可以隐约感觉得出来,眼前的邱萤桦似乎不太一样了。至少,她的神情不再偏激,也不再无理取闹。
“好,我送妳回去。”他拿起车钥匙,跟风筝交换一个深情的眼神后,打开大门。
跑车平稳地行驶着,邱萤桦不时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几次深呼吸后,她终于开口问道:“严大哥,请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爱风筝?她到底哪一点比我好?”
察觉她语气里的严肃,树伦先是看了她一眼,继而缓缓地道:“萤桦,不要跟别人做比较,妳就是妳,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不需跟任何人一较长短。我无法具体地说明筝筝哪一点比妳好,但我清楚地知道,也许她不是最美、最好、最优秀的,但她却是最适合我的女人。她可以给我追寻已久的幸福与归属感,最重要的是,我深爱她,早已认定她是我人生唯一的伴侣。”
邱萤桦凄楚地牵动嘴角,想微笑,却发现自己的心头好沉重。她听得出他的语调充满了幸福与满足,这是一个热恋中男人的语气,他和风筝的两人世界是如此坚固而美好,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
“原来如此,我真的懂了。”她苦涩地道:“我早就输了,一开始就输了……”她觉得自己好愚蠢,竟为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自暴自弃到这种程度,令双亲如此悲痛。她到底在争什么啊?
“妳没有输。”树伦坚定地道:“这不是一场战争,既没有开始,哪来的认输?更何况,真爱不需要争夺,倘若我真的爱妳,就算出现比筝筝好一百倍的女人,我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妳应该明白,妳并不爱我,妳只是在赌气,想要证明自己无所不能罢了。但妳到底要对我、对风筝证明什么呢?”
一席话说得邱萤桦哑口无言。是啊,她好笨啊!她到底想对这两人证明什么?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这段爱情的女主角,而她竟愚昧到差点赔了自己的人生。
树伦更加语重心长地说:“萤桦,好好地振作起来。只要妳肯努力,不管在哪一方面,妳都会有很出色的表现。千万不要再自甘堕落了,妳是个有骨气的女孩,我相信妳不会允许自己继续沈沦下去的。”
邱萤桦不诰,仅是无言地看着窗外,双手交握得好紧。
树伦没再开口打扰她,决定让她好好地静一静,厘清未来的方向。
半个小时后,车子已经抵达邱家楼下,树伦下车,邱萤桦也从另一侧下来。
她站在大门口,迟疑了好半晌后才低声道:“严大哥,对不起……”她的声音很沙哑,因为正努力压抑情绪,避免自己痛哭出声。
树伦沈稳地微笑,双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别说了,快进去吧,妳爸妈一定在等妳。回去后好好洗个澡、睡个觉,醒来后一切都没事了。”他听得出她终于想通了,因此不忍再苛责她什么,只希望她能从此振作起来。
“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好抱歉……”萤桦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眶逐渐泛红。“你说得没错,我并不爱你,只是在赌气。我真的太骄纵了,竟然愚蠢地把你跟风筝卷入自己的情绪中,搞砸了一切,我好差劲……明天我会先去公司致歉,希望公司还肯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地重新开始。”
“很好,这才是我熟悉的萤桦。”树伦笑容满面地拍拍她。“很晚了,快进去吧!”
“严大哥……”她咬咬下唇,鼓起勇气道:“请你……请你帮我跟风筝说一声『谢谢』。我没有脸当面向她道谢或致歉,但我真的很感谢她,感谢她一直容忍我,没有给我任何难堪。”她更感谢风筝在浴室里苦劝她的那番话,那就像是对妹妹的叮咛,让她终于冲破迷雾,看清自己的盲点。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