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事。
也好像是不怎么值得关心的蒜皮鸡毛……
“嗯……”
眼前的女人忽然嗯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随即,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舒正寻虽然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但他还听得出来这女人说的是英文。
用英文说梦话?
莫非这女人是从国外回来的……
还来不及思考这个答案的可能性,那女人又说了一句。
接下来这句舒正寻就听得懂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听得出来她正在用英文咒骂某个家伙。
骂得很用力,也骂得很清晰。
“应该是在骂哪个负心的男人。”
显然张义睿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不该这么主观,搞不好她爱的是女人。”舒正寻笑看他一眼,熄了手上的烟。
“说到这个,不是我要说你逊,”张义睿装模作样地摆起姿态。“干了十年的酒保,我阅人无数,这个女人我一看就知道她爱的是男人,而且绝对是死心塌地的那一种。”
“你改行当算命的好了。”
“不好不好,当算命师收入太不稳定了,我还得养家活口。”
说得跟真的一样。
舒正寻嗤笑了一声,决定不和他继续鬼扯下去,否则最后这家伙可能会鼓励自己去当护士也说不定。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之后,徐芷歆才缓缓张开双眼。
会醒来是因为有一只该死的蚊子在她耳边盘旋,以及那只被自己睡麻的左手臂。
她撑起身子,除了头痛、手麻、脚酸,还有腰快断掉之外,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不过……这里是哪里?
对了,她跑到酒吧去喝酒,似乎还喝了不少。她花三秒想起这件事。
然后呢?
她环视一下周围──酒吧里空无一人。
不会吧?难道他们就这样把她锁在店里头?这未免也太“亲切”了一点。就算怕她被陌生人带走也不需要把她反锁起来……
忽然,她瞥见吧台内的一抹身影。
她认得他,那是其中一位酒保。
他坐卧在吧台里,背倚着酒柜,双目紧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那个……”徐芷歆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叫醒他。
她瞥了手表一眼,已经将近早上六点。
难道他就在那里顾着自己一整晚?他大可用一桶水浇醒她,叫她起床结帐。
瞬间,有一种内疚的感觉浮上她的心头。
她盯着对方的睡脸好一会儿,微弱的光线并没有模糊了他那副极具立体感的五官。
他有一对漂亮的眉毛,直挺的鼻梁,清秀的唇瓣,可惜看不到他的眼神,她打赌他一定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有多久了呢?
她已经有多久没这样好好地看着一个人?
这么多年以来,她的眼里只有数据。她一直都在看着数字、看着细胞、看着化学式。
最后,她决定不叫醒他。
她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摆在吧台的桌面上,然后披上她那件薄外套,转身走出酒吧。
开门声惊醒了舒正寻。
他对开门的声音总是异常敏感。即使是播放着重金属摇宾乐,他照样可以睡得很香甜,连砂石车的喇叭声也吵不醒他。
唯独这种细微的声音,哪怕是只有蚂蚁才听得见,也可以轻易让他从睡梦中醒过来。
舒正寻从地板上站起。
喝醉酒的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吧台上的八张千元钞。
八张?
他拿起收银机旁那张唯一未结帐的酒单。
──五杯橙花。
总共九百六,她却付了八千元。
这八千元,是因为她失恋,所以自暴自弃随便洒钱?还是因为他陪她“睡”了一夜?
如果是前者,未免也给得太多。
但若是后者的话,那他就要嫌她付得太少了。
罢了。不管她付这八千元的理由是什么,这八千元都不是她该付的。
舒正寻收下了那几张千元钞,将理应找还给她的七千零四十元压在一旁。下次见到她的话,再交还给她吧。
但前题是,得要他认得出她来才行。
那已经是春天时的事了。
舒正寻在某个傍晚醒来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
算一算,已经有两、三个月之久了。
事实上他很难忘记那件事。因为那七千零四十元一直摆在收银机旁,每一天都在提醒他。
只是他不确定,会想起那天的细节,是因为他梦见了那个女人,还是因为他仅是在起床的瞬间回忆起来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他早就已经不记得她的长相。
“今天比较早哦?”
站在电梯旁负责招待的电梯小姐,扬起甜美的笑容,问候了一句。
“是啊,午候雷阵雨,打雷把我吓醒了。”舒正寻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他醒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雷阵雨。
“那不是下午三、四点的事?”
“所以说,我下午三、四点就醒了。”
“这样子要熬夜不是很辛苦?”
“也还好。”
带着否定的答案,他结束了这段无意义的闲聊。
“R0XY”是一家位于百货公司顶楼的酒吧,他每天都得搭乘电梯才能到达上班的地方。
久而久之,在电梯内外招待的服务小姐也都认得了他这个人,总会在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和他聊上一两句话。
叮的一声,电梯回到了一楼。
“那我先上去了。”
舒正寻浅笑,向对方打了一声招呼之后才踏进电梯里。
由于已经接近各楼层的打烊时刻,这台电梯里只有他和另一名电梯小姐,没有所谓的“顾客”。
他倒是挺习惯这种情形。
别人下班,他上班:别人睡觉,他清醒。
日复一日。
忽然,他意识到这个电梯小姐是新面孔。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
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冒了出来:
既然她是新来的,为什么对方知道他要到顶楼去上班?
他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难道这也是工作交接事项之一?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服务团队的精神未免太令人肃然起敬了。
舒正寻不禁透过电梯两旁的镜子打量着她的侧脸。
也许是化妆产品太过于发达,从这个距离看去,她有一副细致的肌肤,一头长发盘在后脑上,露出了颈部的迷人曲线。
她不算高,但也不能称矮。
再美的女人他都见过。值得他去打量对方的并非是这些表象,而是来自她身上的那丝“寂静÷。
亲切可人的笑容常驻在她脸上。
然而传到他的眼里,却冰冷得像山泉。
“十二楼到了。”
她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的想法。
舒正寻醒神,整了整思绪,向前走了两步,等待电梯门开启,同时也透过电梯的不锈钢镜面看见了她胸前的名牌。
──徐芷歆。
的确,是新来的人。
他没见过这个名字。
“上班愉快。”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她月兑口而出。
舒正寻一愣,侧头看了她好一下子。
他打赌,一定有人要她记住某些员工的长相。
“……我尽量愉快。”
语毕,他笑了一笑,跨出电梯。
那个怪异的电梯小姐并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停留太久。
愈接近午夜,他的工作就愈是繁忙。只要一忙,杂绪就靠近不了他。
“正寻,三号桌还有两杯长岛,送了吗?”
张义睿的声音传进耳里。
“送了。”
他应声,手上还在忙着另外两杯沙瓦,以及一杯B-52。
“八桌加点三瓶黑啤,你忙完送一下。”说完,张义睿端着两杯酒,又钻出吧台。“那三瓶我已经记在单子上了,别重复记。”
“好。”
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杯即将完成的B-52之上。
B-52不是那种只要把酒倒进去搅一搅就可以完成的一杯酒,一个闪神就可以让它变成25-B。
变成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