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自己没有设法挽留呢?皖羚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许,她并没有那么喜欢王仁宏吧!至少,失去他不会让她觉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台北是个容易教人感到很寂寞的城市,一开始,她会接受王仁宏的追求并不是出自于爱,而是孤单。
这个城市仿佛凝聚著一股巨大的孤寂感,那种可怕的感觉会把人吞噬掉。许是为了逃避孤单的感觉,她才会跟王仁宏交往吧!
冷风迎面吹来,皖羚看著手中的车票,低叹道:“不要再骂他了,仔细想想,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爱他,跟他在一起,也许是为了逃避孤独、也许是想追求‘恋爱’的感觉。我爱上的是‘爱情’本身,而不是他。既然他对我并不重要,那么,我何苦去留下他呢?更何况,我看得出他的心早就飞走了,所以我不会去糟蹋自己的自尊。”
“皖羚!你说得倒轻松,我都快替你气死了!”吴意琴还是一肚子火。“哼!那种烂男人注定得不到你这种好女孩,跟他分手是你的福气,是他毕生最大的损失!喂,你答应我,真的不会去自杀喔?”
皖羚笑了笑,扬扬手上的车票。“都说了我是要回东部老家,你干么一直怕我会去自杀呢?”
“我是怕万一嘛!”吴意琴嘟著嘴。“一个人最惨的两件事失恋和失业都被你碰上了,我真的很担心嘛……”
“放心。”皖羚拍拍她。“我生性乐观,是打不死的蟑螂。失恋?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失业?过一阵子再找找就有工作了。事情没那么严重啊!我先回老家好好地休息一阵子,你有空的话一定要来玩玩,台东很美的,你一定会喜欢。”
“唉,其实你不用这么急著回东部啊!我可以帮你问问看,也许我服务的公司正巧需要人……”
“意琴,别再替我操心了。”皖羚很感动她有这份心意。“你待的是流行时尚杂志社,需要服装本科的专业背景;而我学的却是艺术设计。接下来这段空白的日子,就当作是老天爷给我的‘意外假期’吧!你放心,休息后我会重新出发的。”
她看看手表。“好啦,我要进车站月台准备搭车了。你别送我进去了,我最怕那种令人尴尬的分离场面。”
“皖羚……”吴意琴真的要哭了。“呜……少了你这个好姊妹,我一个人留在台北就更寂寞了。你不但是我的室友,还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一定喔!”
“我会的。”皖羚抱住好友,淡淡的惆怅回荡在空中。
挥挥手,皖羚提起简单的行李,走下天桥后进入台北火车站。
每往下跨一步,她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一直down,down到谷底。她似乎看到,两年前,有一个绑著马尾的女孩也是背著简单的行囊,一脸兴奋地踏上台北的土地,立誓要好好地争一口气。
然而,两年过去了,七百多个日子……唉,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在这么落魄又狼狈的情况下回去家乡,而且为的是疗伤。
坐上火车后不久,火车就缓缓地往前行驶。皖羚坐在窗边,望著这个繁华绚丽却又寂寞的城市。说没有不舍是骗人的,毕竟,她在这里待了两年,感受了这个城市的生命力,参与了它多彩多姿的变化。
远方的霓虹灯闪烁,形成一片华丽的灯海。眼眶……湿湿的。呜……皖羚真的不想哭,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啊!她拥有东部人最坚韧的生命力啊!可是、可是……随著四周景物迅速地移动,她知道,她离台北越来越远了。
台北,一个让她曾经满怀梦想,却又失恋、失业、身心俱疲,摔得遍体鳞伤的地方。
用外套蒙住脸,皖羚捂著唇,终于放任自己大声哭出来。
列车,在哭声中驶出了台北盆地……
台北到台东的交通并不是非常方便,再加上皖羚的老家位于偏僻的山区,所以下了火车后,她转车再转车,转得七荤八素的。最后,计程车抵达一栋木造小屋前──她终于到家了。
她的家位于半山腰,附近没有邻居,最近的邻居离这里至少也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所以这儿绝对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在火车上大哭一场后,皖羚的心情好多了。带著疲惫却安心的感觉,她看著竹篱笆内的木屋。
虽然这里很偏僻,可是皖羚却打从心底喜欢这个老家。原本他们住在山脚下人烟聚集处,不过自
从当老师的爸爸退休后,他就带著老伴和唯一的女儿搬到半山腰来,买块地,自己盖起梦中的小
屋。
小屋简洁而朴实,屋外种满各式各样的植物、花朵以及蔬菜。屋内的格局很简单,两房两厅,除了主卧室外,就是皖羚的闺房和一间小仓库。
不过,老爸还在户外挖了个露天温泉,皖羚最喜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泡在温泉里,仰望天上灿烂的繁星。这里是完全没有光害的,所以星光耀眼无比。
都快半夜十二点了,看著一片漆黑的木屋,皖羚心想著:爸妈一定早就就寝了,因为他们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固定生活。
推开矮矮的竹篱门后,皖羚以钥匙打开大门,蹑手蹑脚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不想吵醒爸妈。回东部之前,她完全没对两老提起要回家的事,因为……唉,她觉得自己真是够丢脸了,不但失业还失恋,这种事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还是明天一早再说吧!反正早起的老妈总会发现她回家的。
好累啊!在火车上大哭一场还真是伤神。舟车劳顿的她没有打开房间的大灯,也没有注意到房内的摆设似乎怪怪的。月兑掉上衣和牛仔裤后,皖羚只穿著贴身内衣裤,就钻进被窝里。
累死了,先睡再说吧!
所有的烦恼,全都留到明天再想吧!
凌晨三点,喝得醉醺醺的褚凯杰歪歪斜斜地骑著哈雷机车回来。幸好他醉归醉,驾车的技术
还是一流,否则以他这么醉的状态,还要骑这么蜿蜒的山路回来,恐怕早就连车带人地直接栽到山底下了。
在木屋前停好车后,他醉意朦胧地掏出钥匙打开门,而后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间……不,应该说是他暂时租来的房间。
困死了!他现在只想先睡一觉!他发誓第一千零一遍地发誓,再也不跟那些人拚酒了!哦,他的头开始痛了,痛得想杀人!
进入房间后,他不耐地月兑掉上衣往地上扔,然后“咚”地一声扑到床上,连棉被都懒得拉就呼呼大睡。
也因此,他没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
凌晨五点。
睡意正浓的皖羚皱皱眉。清冷的山区是赖在棉被里睡觉的好地方,可是……她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有一双大手抱住她。
眼皮好重,她实在懒得理会。可是,紧接著一只脚也压上了她的腰!
一心想睡的皖羚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暗骂著:这个意琴的睡相真差啊!不但老是喜欢把她当无尾熊一样抱著睡,现在居然连脚都放上来了!
她跟意琴一起在台北租屋,意琴常常会窝到她的房中聊天,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乱聊著,睡意来了,意琴干脆就跟她挤在床上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