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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羽翼下 第20页

作者:韩子苑

“承学……发生什么事吗?”这是她唯一想得出来的原因。

“跟承学有什么关系?”关谊彦回头,瞥了她一眼,“你的眼中只有关承学吗?”

怒气立刻一涌而上。他真想直接走上前去吻得她不能呼吸,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开口闭口不是承学就是思雪。

“不然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他在的空间里,即使是自己的地盘,仍让她感到不自在。

“我只是想听你说一些不中听的话而已。”他月兑下淋湿的西装外套,

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啊?”璩佑贞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自从我妈死了之后,所有人对我说话都变得神经兮兮,好像说错一句话我就会当场暴毙死亡一样……”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

“连指名的人数也忽然增加了一倍。女客人知道我家的事之后,猛把我当玻璃女圭女圭,一心一意只想看我表现出绝望的一面,好让她们能像个圣人一样,把我从水里打捞出来。”

听着他的话,璩佑贞怔怔的。

他在对她说心事?

这个姓关名谊彦的男人,竟然冒着雨,跑到她家来,只为了对她吐苦水?猛然的,她的心里漾起一股难以忽视的感动。

她不自觉地走向他,站在沙发椅背后面,伸手轻放在他的额头上,将他的刘海微微向后拨了一下。

“那是女人潜在的同情心吧。”

必谊彦听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掌,转头问:

“你也是吗?”

璩佑贞楞了下,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也是因为同情吗?”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我不知道。”她退缩了一下,他直视自己的眼神总是令她害怕。“你弄痛我了。”

必谊彦犹豫了一会儿,放开了她的手,别过头道;

“说得也是,你那么笨,应该不会了解这么复杂的问题。”

“我……”

哀着被抓疼的手掌,璩佑贞忽然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她好像应该要做些什么事才对,但她却毫无头绪。

像是在黑暗中走钢索,进也不是、退也不成,但若盲目地往前,可能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心里不知所措,她急得想掉眼泪,但她要是真的就这么哭出来,一定会毁了这一切的。

“看看学生的周记吧。”她轻咬下唇,强忍泪意。

“周记?”关谊彦纳闷。这女人头脑坏掉了吗?

只见她走进卧房,抱着一叠周记走了出来,很慎重地摆在他面前。

“是啊。”她吸吸鼻子,挺起腰杆。“有些学生的周记挺有趣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了学生的周记,心情就会好一些。”

“那种东西大概只有你会觉得有趣吧。”他苦笑,随手抽了一本起来翻看。

璩佑贞只是用微笑回应他,这一次,她没有反驳什么。

“喝茶吗?还是咖啡?”

“开水就行了。”他应道,目光没有离开那一行一行的秀气字迹。

她不知道,他有兴趣的并不是学生写的周记,而是她每次写给学生的回应及评语。

直到他拿到一本,正面写着“关承学”的那本周记时,他才转移了阅读重心,注意力由红色的字,转至蓝色的字上。

翻完了半本周记,关谊彦笑了一声。

“笑什么?”

璩佑贞放了一杯温热的开水在他面前,还递了一条毛巾给他。

“这家伙……”他把周记上的姓名指给她看。“他写的事情根本就是他自己掰出来的。”

“真的?”虽然不意外,但是知道了事实之后,多少还是有点打击。

“像是‘带着妹妹去公园玩,意外挖到蚂蚁的巢穴,发现了生命的奥妙’这种的……承学只会嫌他妹妹烦,要他带思雪去公园玩,比叫他乖乖念书还难。”

“还有这篇‘功课上虽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但和同学一起写作业的感觉很棒,有团队合作的成就感’……他的功课不会,都是我在帮他写。找同学写作业?那个人绝对不是他。”

他的话惹得璩佑贞笑了一声。

必谊彦继续往下翻阅着,脸上的笑容却逐浙地消失。正确来说,应该是当承学的周记内容开始提到他的工作的时候,关谊彦就笑不出来了。

我昨天才知道,哥哥做的工作真是一个很差劲的工作。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们的生活,才会选择这种工作,但是,我还是无法原谅这种为了钱而放弃尊严的事。

就算我再怎么反抗,哥哥还是一点也不打算放弃现在那份工作。我不了解。那种工作真的那么好吗?如果是为了我们,我也可以去打工赚钱,我已经够大了。人人就是喜欢看轻我们吧。

原本以为还可以再活半年的妈妈,就这样忽然去世了。我没有爸爸,现在连妈妈也没有了,但是很奇怪的,我没有太伤心。或许是因为哥哥看起来很可靠吧,他就是那样子的哥哥。

从此之后,家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我还能上高中吗?我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他自己也很用功念书,应该是想在大学毕业之后继续升学才对,他会不会为了我和妹妹,放弃继续念书?如果是的话,我一定不会感谢他。

昨天才知道私立高中的学费很贵,我一定要努力考上一所公立的,然后自己打工,自己付学费。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抬起头,开口要哥哥辞去现在那份工作了吧?

忽然,关谊彦感到一阵不舍。

他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中,长到了他无法置信的地步。

母亲去世之后,关谊彦一滴眼泪也没掉过。他是承学和思雪仅剩的靠山,如果他倒了,他们两个还能倚靠谁?

然而曾几何时,这个在他的庇护之下长大的弟弟,现在竟反过来想让他倚靠……

一种再也无法负荷的感觉直涌而上。

是啊,谁不想要有依靠?在他痛苦的时候,也会想找人抱怨;身心俱疲的时候,也希望有人能抱着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更是希望有个人能坐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只要握着他的手就好。

然而,他总是聆听别人抱怨的那个人;他总是在别人失意的时候,拥抱着对方的那个人;母亲去世之后,他是紧握别人手掌的那个人……

当他真的没有心力再去装模作样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见的,是她,是这个叫璩佑贞的女人。

“算了。”

他猛然合起掌中的周记,将它放回那叠本子之上,然后拿起桌上的温开水啜了一口。

“我还是再回去上班比较实际一点。”

“咦?你不是下班了吗?”她望向时钟,不到八点半。

“现在才几点,店才刚开门,用膝盖想也知道我是临时跑出来的。”

说完,他拿起那件已经湿了一半时外套披上。

璩佑贞凝视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她知道关承学的周记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

“我先走了。谢谢你的自来水。”他丢下一句话,背对着璩佑贞,然后头也没回地走向大门口。

“我送你下楼。”璩佑贞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还知道怎么到达一楼。”说完,他迳自开了门,走出去,然后开上门。

他一直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璩佑贞怔怔地站在门前。她知道关谊彦就站在外头,就站在这扇门的后面,因为她没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

棒着一扇门,她知道他就站在门外,没有离去。

必谊彦背靠着门扉,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抬头,望着那有些受潮的天花板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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