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此刻砍碎的,是两颗温热而相倚偎的心,但,她还能怎么做?
她比他更渴望能拥有一起编织过的未来!她渴望与他一起白头偕老:渴望在发苍苍、视茫茫之龄,还能与他交换一个最深情的微笑……
但,碎了!这个意外已经把她的人生、她的心完全打碎了!再也无法拼凑起来了……
也许她的观念很迂腐、很荒谬。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再接受少驹的拥抱,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清楚地听到詹宜学撕裂她衣服的声音……
让她疯了吧!让她彻底地疯了吧!她不想再有任何知觉,这样的人生太苦、太苦……
她一直低头坐着,没有看到少驹脸上万念俱灰的痛苦表情,也没有听到他是何时走出房间的。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她。
“可涵……”雅岑不舍地陪着她落泪。“不要再哭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何要赶他走?”她一直躲在门外,所以清楚地听到了她跟少驹的对话。
“我没有哭……”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挤出一个最难看的笑容,轻轻地道:“雅岑,替我把灯全关掉好吗?”
获救后的她,原本是害怕黑暗的,因为黑暗会让她想起詹宜学。但,此刻心底的痛已痛到教她不敢再面对自已。
逃避吧!逃开一切吧……
雅岑红着眼眶,替她关掉电源,体贴地退出房外,让她独处。
可涵慢慢地站起来,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任狂风暴雨打在她的身上。雨下得好大,像是这个城市根本不曾有过阳光……
无视于冰冷的雨珠,她仰起脸承受雨水无情的攻击。暴雨可以把一切都洗刷掉,可以不再让她听到心底的哭声,可以……让她假装遗忘了一切……
日子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可涵仍然像寄居蟹般,继续把自己缩在房间里,缩在她小小的堡垒里,不跟外界接触。
直到一阵尖锐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先是听到路雅岑愤怒地喊着!?
“你还敢来?你太过分了!可涵被你们害得还不够吗?”
谁?谁来了?缩在墙角的可涵怔怔地听着。雅岑很少这么激动的,到底是谁来了?
接下来,她听到另一道女声。
“对不起,我知道我弟弟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见可涵,请你让我跟她谈谈好吗?”
“没什么好谈的!”雅岑怒气冲冲地吼着。一看到詹家人她就火冒三丈,没拿扫帚赶人已经算很客气了。
是詹宜秋,詹宜学的六姊!可涵认出她的声音了。她来做什么?
“你走吧!”基于保护可涵的心理,路雅岑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快走,这里不欢迎詹家任何一个人!你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
“拜托你让我见见可涵……”
“不行|你们还想把她害到什么地步?”
就在雅岑硬要把詹宜秋推出去之际,一道门打开了,瘦得不成人形的可涵站在门口。
“可涵|”詹宜秋一见到她,就像见到救星般扑了过去。她泪涟涟地喊着。“拜托你去看看我弟弟吧!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求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他真的疯了!”
“笑话!他疯不疯关可涵啥事?”路雅岑瞪着眼大骂。“请你搞清楚,今天如果不是为了怕再次伤害到可涵,我早就替可涵控告詹宜学,告到他身败名裂了!你竟然还敢要可涵去见那混帐?”
詹宜秋哀声祈求着。“我知道宜学对可涵做了很可恶的事,但……但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可涵,求求你去看他,我知道他对不起你,但他自己真的也不好过,我求求你……”
可涵平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激动的表情。
“说完了没?说完了就给我滚出去!”路雅岑又把詹宜秋往外推。“太过分了!你们詹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自私!可涵受的伤这么重,你们居然还敢要她去安慰詹宜学?到底谁才是受害者?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把可涵逼死了才甘心?滚!你快滚!”
“可涵,求求你……”
“等一下。”一直没有开口的可涵突然出声。“雅岑,别推她。”
她看着一脸祈求的詹宜秋,淡淡地道:“好,我跟你去。”
“可涵?!”路雅岑大骇,以为自已听错了。“你在说什么?你要去见那个丧心病狂又没有人性的混帐?不行|绝对不行!”她好怕可涵见到詹宜学后,精神上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不要胆心。”可涵脸色镇定,平静的双眼不见任何波动。“我只是以朋友的立场去见见他,不会有事的。”
她率先走向大门口,对着呆住的詹宜秋说:“走吧。”
“你……唉!我跟你一起去!”眼看可涵心意已决,雅岑连忙抓起皮包,跟着冲了出去。
虽然路雅夸捶力反对她单独见詹宜学,但可涵还是请雅夸和其它人留在走廊上,独自进了詹宜学的房间。
一看到他,她就知道詹宜秋没有夸大其辞。学长他……看起来真的好惨好惨!
如果说,她受的是身体上的重伤:那么,詹宜学受的便是心里面的伤。
看着满脸胡渣、憔悴到颧骨都要常突出的男人,可涵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辨法恨他。
她遗憾那件事的发生,但她知道自己也有错。她没有好好地处理好跟学长的感情,便投向少驹的怀抱,这种行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忍受。
一味地怨恨任何人并无法解决问题。她知道,自己必须跟学长谈谈。这样,两人才有辨法由荆棘遍布的地狱中挣月兑而出。
“学长。”她轻轻地开口。
横躺在布满空酒瓶的地板上,浑身酒臭的男人慢慢地坐起身来。看见可涵,他脸上先是掠过一丝痛楚,接下来,他开始发出冷笑。
“嘿!是你?真的是你!呃……”打了个大酒隔后,他口齿不清地继续咕哝着。“你来做什么?来看看我有多惨是不是?还是你要告我啊?”
他的表情瞬间转为狰狞,双手乱舞,大声地咆哮着。“去告啊!去告啊!版死我我也不在乎!反正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是你!是你!”
接下来,他像个疯子般,一边咒骂,一边乱摔房里的剩余摆设,把原本已凌乱不堪的房间砸得满地都是碎片。
“可涵?可涵?”路雅岑在门外焦急地喊着。“你还好吧?快出来,太危险了!”
“别担心。”可涵冷静地以声音制止想开问冲进来的雅岑。“我不会有事的。”
虽然眼前的詹宜学像是被逼急了的野兽,但,这一回可涵却感受不到任何恐惧。她知道,学长不会再伤害她了。
因为,她清楚地在他眼底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痛苦和煎熬、一样破碎的灵魂。
把房里可以摔的东西全部摔得稀烂后,詹宜学先是狞笑,笑出了满脸的泪,之后又阴冷地瞪着可涵。
“你为什么还要来看我?你又为什么要离开我?楼少驹真的比我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捧着头狂吼,声音凄厉得令人不忍卒听。
他伸手指着可涵,阴狠地咒骂道:“我不会说抱歉的!我没有对不起你,错的人是你!是你!童可涵,你是个贱女人!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可涵面无表情地听着,但心房却已揪在一起。从学长狂乱的反应中,她看到了他内在的痛苦,把一个男人的尊严全部都撕裂开的痛苦。他受的伤,并不比她轻。
詹宜学又叫又骂,把所有不堪入耳的话全骂了出来。狂骂了好久后,他颓然地蹲子,像是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