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她收起眼中的泪,让那潺潺不绝的泪水改往心底流,在心底汇聚成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沉静对他的浓情烈爱。
不爱了,不爱了,她再也不爱了。
半月星……以她的血泪制成的半月星看来也没必要送出去了。雪爧失神的望著刚刚被打落在一旁的半月星。
冰晶制成的半月星看起来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那才是配得上他崇高身分的表徵,而尚在火炉中锻烧的银质半月星恐怕只会辱了他的身分,明日献给他,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愚蠢罢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云左弋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悯,可心头那股被背叛的强烈痛楚刺痛著他每一个细胞,迫他狠下心将寒剑直指她的心口。
哀莫大於心死的雪爧悲极反笑,望著指在她胸口的寒剑,她奋力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迎著秋风,她张开手掌,盛接受不住秋风摧残的落红,脸上的笑容更深、更美。
缓缓抬起眼,她倔傲又深情地凝视著他。
“一句话,你信不信我?”
※※※
呆望雪爧胸前的红艳,云左弋耳边不断回响著她合眼前的话语。
我爱你……可是……如果其有神灵,真有来世……我愿……生生世世……与你……相见……不相识……永生……永世……远离你……
为什么?
他失神的将视线移到自己沾满了雪爧鲜血的双手。
为什么不闪?
为什么她要让他亲手杀了她!?
难道……他真冤枉了她?
可是……
可是那是他亲眼所见呀!云左弋抱著雪爧尸身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著。
忽地,他想起了护国师曾问过他的话——
你相信眼见为实吗?
有时候眼睛是会欺骗人的。
天啊!云左弋惊骇的看著雪爧满是鲜血的身子。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颤著手,擦拭雪爧唇边的鲜血,脑中尽是她深情款款的爱语。
雪爧……你醒醒……醒醒呀!云左弋崩溃的摇晃她冰冷的身子。
醒来告诉我,我是不是……是不是……
误会了你!?
※※※
“说吧!”云左弋背对著张顺,双眼毫无焦距的凝望前方。
早在昨晚,他就召来张顺问话,但不论威逼利诱,他就是什么也不肯说,坚持非要等到今日不可。
“恭贺爷寿辰快乐。”张顺跪子,恭敬的朝云左弋行了个大礼。
“废话少说。”
“张顺这是代雪爧姑娘说的。”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为雪爧不幸的遭遇感到万分不平的张顺还是忍不住流了泪。
虽然爷昨日什么都没说,可今日不见雪爧亲自来拿“东西”,他就猜到她一定出事了,私下找人探问的结果,她果然是惨遭不测了。
“说清楚。”云左弋霍地转过身,脸色苍白的瞪著张顺。
“这是雪爧姑娘早在一个月前,就一点一滴亲自为您打造的。”张顺摊开手,现出一颗银光闪耀的半月星。“雪爧姑娘为了打造这东西多次弄伤了手,却还是忍著痛继续,所以这东西不但代表著雪爧姑娘的一片心,也可说是她用血汗打造的。为了今天能让您有个天大的惊喜,她到最后甚至是不眠不休,所以昨天一将它送进炉里锻烧,她就撑不住了。”
“所以你才搀扶她进水阁。”云左弋激动的取饼张顺手中的半月星,紧握在掌心中,随著张顺每说一句,他的拳头就紧上一分,直到后来,包裹著半月星的掌心已是鲜血淋漓了。
雪爧……他哀痛的闭上眼,内心不住地呼唤著她。
“是。”张顺哽咽著回答。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还有这个……”张顺掏出怀中的玲珑宝玉。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儿?”云左弋激动的由张顺手中抢过宝玉。
“因为要制作那精致东西给您,雪爧姑娘一时手头不便,所以让我拿去当铺抵押应急,昨儿个她想尽办法凑足了银两,要我连夜去赎回来,以免今天您不见她将玉挂在身上,会不开心。”
“傻雪爧……”云左弋失神的低喃著。
她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还委屈的让他啮咬了颈子……
“雪爧姑娘心心念念的全是爷,谁料到……谁料到……”张顺说到后来已是哽咽无声。
“别说了,别说了!”心底的痛蔓延到全身,云左弋恨不得立刻赶到雪爧身旁伴著她,恳求她的原谅。
“请爷厚葬雪爧姑娘,别让她——”
“不,不!”
“爷……”
“我不会葬了她,我绝不会葬了她!”云左弋疯狂的大吼。他绝不让他的雪爧孤孤单单的躺在那冰冷、肮脏的地底。
※※※
“唉……”观著星象的云栖俍叹了口气。“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旋绕了下手中的黑玉箫,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禀俍爷,弋爷求见。”守门之人恭敬的立在门外,扬声通传。
“不见。”云栖俍的语气极为寡情。
“是。”通传之人一收到命令立刻退离。
“皇兄?”
“臣惶恐,不知皇上有何吩咐?”云栖俍睨了微服出访的栖云国君一眼,语意和语气完全搭不上边。
在栖云国中,他虽屈居为臣,但实权却大过栖云国君,因此他的恭敬一向都只是表面说说罢了,实际上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皇兄,您这不是折煞我吗?”栖云国君没好气的回云栖俍一句。
他的皇位是云栖俍让出来的,所以对云栖俍,他除了恭敬,还是恭敬,不因云栖俍倨傲的态度而有任何不满。
“臣岂敢。”
“您若真不敢,就帮帮弋弟吧。”瞧左弋这些日子以来魂不附体的憔悴模样,他这个做兄长的著实心疼呀。
“命数已定,我无能为力。”云栖俍冷冷的回应。
“难道真无法可想吗?”栖云国君双眼直盯著云栖俍,摆明吃定他,非要他想出办法不可。
“有。”
“那……”栖云国君双眼一亮。
“别看我,能帮他的只有你。”
“我?”
“就是你。”云栖俍点点头,随后丢下高深莫测的一句话:“只要你割舍得下他。”
※※※
“禀俍爷,弋爷已经不眠不休的跪在宫外三天了……”
云栖俍冷然的举起手,制止门房继续说下去。“随他去。”
“可是外头正下著大雨……”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去陪他跪,为他撑伞,另一个,立刻轰走他。”云栖俍温和的笑道。“你选哪一个?”
“属下……属下立刻去……去请走弋爷。”门房颤著身子,惊惶地说。
“请得走就请,请不走你就陪他跪著,直到他愿意走为止。”
“属下道命。”
※※※
“你已经在大雨中跪了七天七夜,还不放弃吗?”云栖俍施施然踏出栖俍圣宫,走到云左弋身旁。
尽避外头狂风暴雨,云栖俍却在专业打伞人的遮蔽下,毫不受波及地保持一身清爽。
“只要皇兄不应允,我就一辈子跪在这儿。”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的云左弋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
“你倒说说,你希望我应允你什么?”
“帮我救回雪爧,唤回她的魂魄。”
明知不该强求皇兄逆天而行,可是……他真的受不了了!
天天抱著雪爧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僵直的尸身,他的心就越来越寒。
曾想一死陪她,可她合眼前立下的死咒却让他不敢轻举妄为,唯恐……唯恐……以死相殉,仍见不著她!
包怕应验了那句:生生世世,相见不相识!
“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我知道,我愿承受所有的灾厄,但求今生有她相伴。”
“唉……”
“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