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让喉咙像是被塞了炭似的发不出声音,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提防她的身体状况。
深呼吸再深呼吸,莳萝抹着眼泪,努力想要镇定自己的情绪。
看着明明就在眼前的他,突然觉得他与自己距离好远,她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有着深沉心机的男人,她好陌生……
“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女人失恋的时候,总是可以从她的男人那里知道自己的所有缺点……你可以告诉我,我的哪些缺点令你厌恶,所以落得失恋的下场吗?”
哀莫大于心死,这当口,她不介意知道自己所有不讨喜的个性……之前不敢问,是怕自己达不到他的要求,将要日日挂记在心,时刻为难、讨厌自己;而今事实告诉她,这些情绪全是庸人自扰,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她好或不好,对只在意自己好不好的他,没有丝毫影响。
“自始至终,我们不曾恋爱过。”豫让又坦言了一个被她忽视的重点,他们的开始英名其妙,像是赶鸭子上架,当对象又是不信任爱情的他,她绝不可能尝到恋爱的甜蜜。
“是……吗?”莳萝咬着唇办,多希望它们别再颤抖了。
心里最初也最深的绮梦被他击碎了,她不怪他不留余地地将真相揭发出来,因为至少他没有继续欺骗下去……
只是,好讽刺呵,原来他对她的感觉甚至称不上是欺骗,勉强来说,只算利用。
彻头彻尾,他只在利用她,只因她拥有良好的家世背景,足以提供他复仇计划的所有需要,成为最佳的后盾,所以他娶了她。
“谢谢你跟我说真心话,一直以来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都不晓得。”她深深一鞠躬,泪滴摇落,烙伤她的一颗心,“真是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转身上楼,她要躲到只有自己的角落,舌忝舐自己的伤口。
她居然就这样转身,没有预料中的巴掌,甚至连厉声谴责也没有。
这不就是他要的结果吗,完美的分手,一旦她走了,便不会再来找他了……
也许,她若能狠狠掴他几巴掌,痛斥他玩弄她的感情,他的心里会好过些,但是……她反而还向他道歉!
正因为她是这样如白玉般无瑕的女孩,他更坚信自己的作法没有错,他会污染她,甚至把她拖入暗夜的深渊。
长痛不如短痛,趁她陷得还不深,适时斩断本不该开始的牵绊,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去珍惜、爱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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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豫让渐渐月兑离百里集团,准备将重心移往日本发展,却听闻了莳萝心脏病按发的恶耗。
那一刻,血液在他的体内逆流,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害怕失去的惊慌狠狠咬住他的脖子,愈来愈紧,让他几乎丧失呼吸的能力;如果这样的感觉近似她气喘发作时候的痛苦,那么,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与耐力。
“你还来做什么?!”
看到豫让出现急诊室门外,白芥安愤怒地冲向前,勒紧他的脖子,手劲大到恨不得掐死他。
“你不是正忙着当你快乐的准驸马吗?不是等着成为教更多人羡慕的日本第一富豪的女婿吗?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面对心爱的妹妹正在急诊室里急救,白芥安只能解嘲的说:“医院是个晦气的地方,恐怕会刷掉不少你的好运道,你不担心吗?”
“莳萝的情况怎么样了?”豫让说了第一句话,无法压抑内心的惶惧。
害怕是他唯一的感觉,无父无母他不怕,一样长大成人,然他却无法想像失去莳萝的日子,自己将要怎么过。
不明白为何转眼之间她变得那么重要,又或许,其实她一直很重要,只是总是他被刻意的否认。
白家夫妇坐在一旁互相安慰的抱在一起,先后抬头看他一眼,却没有打他、骂他,忧虑自他们的眉间流泄。
这当口,他们只担心女儿的生命安危,不去介意他竟枉顾了他们的栽培之恩,反倒加害了最亲爱的家人。
“我们家莳萝用不着你的假惺惺,她会平安无事的,至于离婚协议书,等她精神好些立刻签字,专派公司小弟送至你手上!”
“芥安,只要莳萝平安,你想怎么对我都由你,但现在能不能让我静一静?”豫让看着他,提出要求。
他想静静地回想他们之间的点滴,静心祈求老天爷好心帮忙,帮她度过这次的难关。
白芥安放开他,颓坐下来,双手掩面,展露未曾有过的沮丧。
他好怕,好怕自己一手摧毁亲爱妹妹的性命……一直知道豫让的个性,也明白他不是疼爱女人的男人,偏偏为了成全妹妹的心愿,努力撮合他们成为一对,如今造成这种伤痛的结局,他是不可原谅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她会突然这样?”豫让喉咙干得发紧,艰涩问道。
白芥安无力继续谴责,叹了声,“她的心脏毛病在小的时候就动过一次刀了,一般来说只要照顾妥当,不会再有问题,可是她的体质偏和别人不同,所以医生一直游说她再动刀一劳永逸,但她就是怕……”
“怕什么?”
白芥安突然认真地瞅着他,“怕她不能留住性命嫁给你。”这句话如今听来无比讽刺。
豫让沉默了。无论做任何事,她的出发点难道只顾虑到他吗?那她自己和家人呢?
白芥安接着又说:“我爸妈决定了,等她情况好转些,立刻送她到美国接受手术,美国的心脏权威已经等她好多年了。”
“她答应了?”他清晰得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一旦她答应了,是否意谓着完全砍断了对他的情愫?出乎意料,努力想要挣月兑她的他,竟怕她的选择为此,怕她不再将心搁在他身上。
只是,再不开刀对她百害无一利,他好矛盾,心乱如麻。
“虽然我知道你很冷血,但她的自白真的让人听了好难过。”白芥安迳自说了下去,“那天爸妈和她提起手术的事,她竟一口答应,理由是之前害怕手术失败,是因不能与你多些时间相聚,现在即使手术不能成功,她也无所谓了……说什么没了爱情,她总算可以当个真正听话的孝顺女儿,乖乖顺从父母的心愿……”
他再次捂住脸,遮掩男性的脆弱与激动。
当他听见生死由命这句话由年轻的妹妹口中说出,他只感到一阵强烈的鼻酸。
豫让原本搁在大腿处交叉握紧的双手,霍地用力掐拧自己的肌肉,痛恨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
夜晚的医院安静空寂,仿佛永无止境的白长廊底,偶尔会闪过疾速推走的病床,无故惹人心慌。
时间实在难熬,一分一秒都显得特别长久,甚至令人觉得是停滞的,空气冷凝,连呼吸都觉胸痛。
最爱的人在手术室里面临生死挣扎,是无意识的,他们这些有意识的人则是伤透了心,恐惧一点一滴的啃蚀掉他们的信心。
终于,急诊室大门开了,守在门外的四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医生……”尤嘉丽心急如焚,强忍多时的泪水滴落下来。
医生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取下口罩,疲累的脸孔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应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接过很多这种案例,令嫒是少数存活下来的病患,今晚是危险期,只要能平安度过,没有并发症状,我想再来谈也还不迟……”
目光在豫让身上多停驻了几秒,陌生的脸孔,想必是引发这次突发状况的祸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