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念薏气狠得瞪人。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可她就是感觉到他在笑,那种非常病意、如愿以偿的笑,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如他的预计发展。
一两个月的时间换回苏府的传家之宝,很划算的交易吧?”未来日子将有她的陪伴,元律的心头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念薏气闷地咽了下口水,吊起不悦的大眼瞪着他,表示叛逆,可惜她只敢往上瞪到他下巴的高度,再上去就不敢了。“嗯。”不甘愿的敷衍出声。
但再想想,其实他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啦,毕竟她一个子儿也未付,就要人家将龙凤翡翠物归原主是太无理了些,她付出些劳力当赎回的代价也是理所当然。
日后你就负责服侍我吧,表现的好,龙凤翡翠就交给你带回。”不负责任的承诺,为了一己之私,他信手拈来,说得不急不喘。他要她在身旁,最好大天看到她的笑脸,因为她的笑容能让自己心情愉悦,忘却所有的是是非非。
一旁的福霖生心一凛,抽气以对,“大阿哥,那我……”
“对呀,我服侍你,那他怎样办?”念薏颇为体贴地为因她的无心篡位而愁眉苦脸、几乎“泫然欲泣”的福霖生上诉。
“会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元律维持一贯的模样,温和中带着不容置驳的命令。
埃霖生再明白不过服侍多年的主于此刻的心境,接二连三的为她破例,甚至不惜使出不人流的拐骗手段,贝勒爷对这个名唤柳念薏的女孩真的很不一样。
“大阿哥……您是认真的?”或许职位相让只是一个名目罢了,真正做事的人应该还是他,但他万万没想到,多年的主仆情谊,竟为了引君入瓮而被牺牲了,贝勒爷忘了留些许男性尊严给他了。
“跟她在一起,我感到很自在。”以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元律坦白内心受到的激荡。截至目前为止,她是唯一不因他的身份地位而趋炎附势,不畏惧他气势的女人,这种闲适相处的自在,毋须拐弯抹角的顾忌,最是令人舒服。“随我来吧,待会儿我会让霖生带你大致熟悉一下环境。”领在前头,元律首先跨入王府门槛。
“等一下!”念薏突然拉住了元律,“我们就这么进去了,这两个做错事的混帐怎么办?让他们一直跪在这儿反省吗?”
“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可以小小的发泄一下刚才的不满吧?”她摩拳擦掌,”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只要不过分,你就尽兴吧。”元律自她眼底看到了复仇似的恶作剧笑意,却不加以阻拦。
念薏抿嘴一笑,眸光清灵,踱步至他们跟前,要他们站了起来,然后使劲在他们脚尖用力踩上两脚泄愤,最后再无害的对着他们呼痛的表情绽放报复得逞的笑容,气死人不偿命的说:“嘿嘿,我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算是小仇,我也非报不可。”
满足的拍了拍手,转身对上元律的眼,“好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这样就够了?”元律宠溺的问。她未免太容易原谅他人了吧?本以为她会耍什么艰招呢。
埃霖生可怜尽忠职守却无辜受害的两名侍卫,柳念慧的不羁川上贝勒爷的纵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敬谨亲王府从今天起会很热闹。
☆☆☆
大街的一间书肆,小小的空间里,却塞了满满的书,整屋子都是纸张和墨水的气味,董得念薏有些难受,不禁后悔自己干啥抢着陪元律一道出门。
“贝勒爷,您看看,这是不是您要的刻本?”
“嗯,没错。”即便寻找已久的刻本已在手中,元律的表情依旧未兴波澜。
“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您找来的呢!”书肆老板不免邀功。
“辛苦你了。”元律礼到的颔首表达谢意。
“哪里的话,为了贝勒爷,再辛苦都值得。”书肆老板说到底又露出了诌媚的嘴脸。
这正是元律所熟知的表情。态度。每个与他往来的老板,不分书肆、当铺,或者是买卖骨董的商贾,当他们一知道他是敬谨亲王府的贝勒爷,也是曾经救过皇上一命的英雄,莫不使出看家本领,努力奉承讨好。
看尽了人性的虚伪交陪,他非常想知道褪去这层光环,还有哪个人会与他真心相待?
“元律,你好了没呀,怎么买个东西像娘儿们一样罗嗦?这里面好闷耶!”念慧全身像长了虫似的,左蠕右动,非常非常的不自在。吊高双眼,她不耐烦的衬着还与书肆老板交谈个没完没了的“主子”。
就是主子,没办法,谁要她虎落平阳被犬欺呢。
声声催促窜进书肆老板的耳膜,今他愕愣片刻,为不知轻重的女孩吓出一身冷汗,“贝勒爷,她……”
他是很想为她求情,却也害怕受到她的连累波及,只好闭上嘴巴。
“龚老板,就先这样吧,我的丫环耐心用罄了。”望了眼那个烦躁得不停拿手褊着风的女人,元律不自觉地扬高唇角。
那是笑吧?发自内心的笑意吧?书肆老板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家都知道敬谨亲王府的元律贝勒个性与行事都很温和,温和的人本该容易相处,然而元律贝勒那样的客气,凡事不疾不徐的应对态度,却仿佛为了隐藏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教人只可远观万不敢亵玩。
可是,他刚刚真的笑了,他发誓自己没有眼花,元律贝勒那样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一种很放松也很温柔的笑容。
“她……是贝勒爷的丫环?”他无法置信的问。怎么可能?!
女孩的气质那么粗鲁恣意,和圆融斯义的贝勒爷根本不搭轧。看看她的样子,居然拿书本当椅子了,大刺刺的一坐在书堆上,天知道,书等于文人的生命呀!噢,可怜的书……他真是敢怒不敢言。
“没错,以后你会常常看到她。”元律不意外他的反应,事实上,他的反应正是他所要的。希望他们能从真诚的念薏身上,学到发自内心表达自己的感受,不再虚情伪意。
“这些总共多少钱?”
“四百两……”书肆老板还在;卜疼被坐着的书籍,心里想着待会儿要用什么好方法来除去晦气。
“四百两?!”好不容易等到元律结帐的念薏,听到老板狮子大开口的价钱,疾如风的冲了过来,她的狂势也因此扫倒了几堆架高的书籍。
“啊……我的书……”龚老板低声哀嚎,心疼的泪水悬在眼眶。
“喂,老板,你有没有搞错呀,这几本烂书就要四百两?!你坑人啊!”念薏一副不信的抗议,“你别当元律住在大宅子里,就有很多钱让你拐骗!”
“还有你!”她气呼呼的指着元律,鼻翼翕张,“你就是一派斯文,人家才会当你是不懂得反驳的傻瓜一样骗钱!”
“念薏,这是宋朝的刻本……”元律见老板一肚子委屈无处诉,不由得替他澄清。至于自己被骂得拘血淋头一事,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感到暖暖的窝心。这丫头自以为了解人性,其实却是完全不谙事理、不明世道之人,但她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举动,很令人感动。
“宋朝的刻本又怎样,你那么想要,我兔费写个几本送你!”
“四百两其实不贵,在别的地方,可能得喊到一千两才买得到。”元律解释。
“是啊,姑娘,我已经算很便宜了。”龚老板苦哈哈的附和。不识货的粗人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贝勒爷怎会和这种没气质的女人搅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