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对他大喊着:留住她,不能放她走!
但事实不容许如此,他十分明白自己近来的脾气——暴躁不安、动辄狂吼大叫,这样粗暴的脾性,怕是一个大男人也消受不起。
面对乖巧的雀儿时,他万般忍耐着想不伤害她,结果却还是伤害了她,而且伤得如此彻底。
“李贯中说得没错,我们的婚姻是个错误,你和他才是合适的一对,不论家世年龄各方面,他都比我更配得上你。”别开眼,他一张刚毅的侧脸紧绷着,线条僵硬冷滞,出口的话残忍地折腾着他的心。
“无所谓,如果你真的要我离开,我走!”满心的震惊、伤痛等多种情绪交相出现,瞬间侵吞了金雀儿的心扉,可是她真的不恨他。
又是自卑情结在作祟,他不相信她爱他,不相信从小蚌性不羁的她,不曾在乎世俗眼光如何的看待……她多希望他只相信她爱他这个理由就够了。
“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做给你看的。”“你要做什么?”她的眼神好伤悲,脸色苍白得诡异,完全失去了往日童真的怯弱,看来像一夕之间长了好几岁。
“别问……”因为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投入你的怀抱大哭,哭着求你不要这样残忍的对待我……“今晚我去客房睡。”范羿行任由她离去,怕再争吵下去,雀儿那怀孕初期的身子会受不了。
望着那颤抖的细弱双肩,背影显得如此孤单而无助,由侧面看去依然平坦的小肮,里头却有他俩的结晶。
他怎能放开她!
可是他竟也发现,倘若李贯中能给她幸福,能给她所有他不能给她的,就算她舍不得与肚子里的骨肉分离,他亦会牺牲一切,放弃小孩的监护权……
只要她快乐,他很多东西都可以不要……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意识朦胧间,金雀儿似乎含着泪水回到房间这样对他说过。
他并没有回答,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继续逃避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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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兑掉了内裤,金雀儿坐上内诊台上并将膝盖张开,害怕的泪水早在眼眶里打转。
“金小姐,放轻松一点,现在我要对你做的是超音波,看看小宝宝有多大了……”经验丰富且亲切的女医师耐心地安抚紧张的女病人,将一支长约二十公分、直径约一点五公分的塑胶圆柱体,套上准备伸入她的。
金雀儿突然呜咽出声。
小宝宝……本来她可以有个小宝宝的,可是她好自私,为了抢回范羿行的心,她决心重新开始——她要和他重头来过,假装没有爷爷的牵线,他们先经过恋爱而后结婚,她要在他心中的重要性胜过于虹,然后心甘情愿和她有个孩子…….所以,现在她不能留下肚子里的小孩,因为他没有得到爸爸的祝福,勉强生下来不会幸福的……
以为她是害怕,女医师又好言慰抚,“别怕,只要你别夹紧臀部肌肉,一点都不会痛的。做完这个步骤,我会帮你局部麻醉,麻醉剂会由针筒注射入子宫颈旁的组织,就像拔牙时牙科医师对你打的那针一样,不过由于子宫颈旁神经分布不若牙齿旁密集,所以施打时几乎没有感觉。”她很专业的解说过程,试着和病人聊天,以舒缓她的紧张。
“接着,我们一开始会先以细如笔心的金属探棒,探测子宫腔之深度及方向,然后随着增加一厘米左右半径之次序,慢慢将子宫颈张开后,放入吸管即可将内容物吸出,最后再做一次超音波,确定干净即完成,前后约六分钟不到,待点滴打完你就可以回家了。不会有危险,比自行服用药物还安全……”把小孩吸出来……吸出来的是什么?血肉模糊的一滩赤红吗?金雀儿好怕,用力握住女医师的手臂——
“医生……怎样的妈妈会忍心扼杀掉自己的小孩?我好狠心对不对?”“金小姐!”女医师被抓痛了手臂,急忙喊来护士镇架住她。
“我不要做手术了——我不要!”金雀儿奋力抵抗,坐在内诊台上将腿张开的感觉,让她无助得颤抖。
“三哥!救我——”“你们哪个人快去外面请金先生进来!”眼见护士小姐钳制不了她的激动,女医师急忙拉下金雀儿的内诊绿衣,要护士小姐去叫人。
不一会儿,金末日进来了,金雀儿扑进他怀里大哭哀求——
“三哥,你帮我去求范范好不好,我不要拿掉小孩……我不要!”“雀儿,不要那么激动!”金末日不懂妹妹与好友的婚姻出了什么乱子,但拗不过她苦苦哀缠的保证拿掉孩子对两人的关系最好,他只能依顺她的意思带她前来妇产科做人工流产。
可是现下看她后悔的反应,他不禁庆幸自己没因一时的宠溺而铸成大错。
“三哥,我真的好怕——”将兄长搂得好紧,情绪的松懈差点让金雀儿晕倒在他怀中。
“你这傻女孩,为何不让爷爷作主呢,爷爷若知道你打算将他的宝贝曾孙拿掉,说什么都会替你主持公道的。”“不……我不靠爷爷了,我不要爷爷去勉强范范做不情愿的决定……我要他心甘情愿的爱我……”金末日叹了口气,虽不能准确的猜出造成两人摩擦别扭的主因,却能自近来金园接到李贯中勤打来的电话举动猜到七八分。
其实他们之间,应该什么问题也没有,倘若勉强说有,大概只是自己心理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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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小时,金百瑞马上知道了宝贝孙女险些堕胎成功的消息,不用多说,帮凶的金末日被骂得臭头,而酿铸一切的范羿行更是逃不过。
金百瑞立刻拨了电话骂人——
“范羿行,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我抱曾孙的美梦?”“爷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范羿行霎时呼吸一窒,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当初你是怎么对我承诺的,我又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全忘光了吗?”七十四岁的金百瑞骂起人来,声若洪钟,几乎可以轰掉一个人的耳膜。
“我的雀儿以前多好我不敢说,但她回娘家小住的这三天里,我深刻的察觉到她的成熟懂事,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孙女会有这么一天……她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你还不要她,逼着她去拿掉小孩?”雀儿去拿小孩?她将他们的小孩拿掉了?!“爷爷,我没有不要雀儿,是我……”“不要跟我啰嗦那些配不配的鬼话,我只要你记得自己之前的承诺,回答我你会照顾她一辈子。”“我……”范羿行心急得只想知道自己的妻儿现在好不好。
“范羿行,你真的要我对你失望吗?我们雀儿要什么男人没有,她在嫁你之前就知道你是孤儿了,你见她在意过吗?她当着你的面笑过你了?”
“没有……”金百瑞厉言一点,范羿行猛然惊觉自己的昏昧,发现事情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死胡同里绕圈子。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因为那该死的男性自尊伤害她?在我们金家人眼中,李贯中不及你优秀,当初若先看上他,我还需要处心积虑要你娶雀儿吗?
除了身世,你觉得自己哪一点比不上李贯中了?或者你认为李贯中比你还爱雀儿?倘若是这个原因,那我也不便说什么了。”谋略高深的金百瑞深谙哀兵政策,早已看出事情的症结点为何,所以懂得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