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她的去路,姜建廷开始解释八年前的误会。
往事被提起,孟岑感觉像是坑疤未完全抚平的伤痕又被狠狠的撕开来,心头隐隐刺痛,“我不想谈这些。”
“可是你是因为对这件事情还存有芥蒂,所以才不理我的,不是吗?”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件事对我一点影响也没有,我早忘记了!”她欲轻描淡写的述说,然而一幕幕的往事浮掠过心头,她的心就愈不能平静。
她曾经是姜建廷的父亲特聘的杀手,当年她的任务是取下巨业集团董事长的项上人头,因为两家是各据一方的商业龙头,而一直想霸占整个台湾百货市场的姜家,想出了永绝后患的办法,他们要敌方死,让其公司内部产生大变动,乘他们内乱时给自己一个更大的发展空间。
它是个大任务,在事情成功后为她带来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但却也给了她身心一个最大的伤害。
那时候她违反了自己不在工作中掺入感情的规定,并非是她对敌手留情了,而是与雇方的公子有了秘密的约会,一段不被大家承认的关系。
大概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吧,处于少女怀春年纪的她,或许此起一般同年龄女生来得成熟与懂事,可是她同她们般也会欣赏男孩子,在姜家出入频繁的结果,就是让她自己受到了姜家少爷的注意与坠入他所编织下的情网。
她很明白姜建廷看上自己是因她比平常的女孩多了一点神秘感,他记得他常常说她像是蒙着一层纱的玫瑰,恍若多刺却又吸引人去碰触。他清楚她的身份,却没有被吓跑,反而凭着他是某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不时送着优美的诗句给她。
他说他爱她的高傲与不屈服,也爱她冷漠的神态,曾经他将自己捧上了天,她一直信以为真,认为自己就要嫁人豪门,结束为钱奔波的日子了,谁知道信誓旦旦的诺言可以在一夕之间化为谎言。
因为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良好的背景,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势,所以姜家的长辈不接受她,即使她曾出生入死的为他们解决了眼中钉,可是在酬劳收付之后,他们认为就是关系终止之时。
她记得很清楚,这个结局安排出来时,姜建廷避不出面,是她在他们学校大门口等了一个星期后,才找到他的人,而他给她的话,八年来她记忆深刻。
才告诉过欣赏自己冷漠、独立样子的他,很快的就改变想法,他竟然批评她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说她是没有感情的动物……天知道,她才为了他彻底给自己新的风貌,强迫自己要钦去杀手的傲气,有点小女人的样子!
他的话无疑是冬天浇了她一盆冰水,冷入心坎里。
这几年来,她奉持着这个教训在过日子,她从来不让男人靠自己太近,尤其是姊姊的事情更教她相信世界上的男人全是不可信的衣冠禽兽。
“我还是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好,我接受,我可以走了吧?”
“孟岑,你何苦这么冷淡呢?我们难得多年后重逢在异乡,应该彼此照料才是。
“姜建廷努力想将关系挽回。
眼前的女人全然月兑胎换骨的模样,在一旁他观察许久,发现她举手投足问尽有女人的风采,多年前的青涩已教成熟给取代,现在的孟岑是个浑身都散发自在与性感的女人。
“对不起,我没有个有钱的老爸,可以靠着兴趣过活,我必须努力赚钱。”她知道他的兴趣是作画,从大家在大学时代拼命打工赚钱时,他却可以不务正途去副修绘画课,就可明白他父亲是如何的放纵他。
“你来西班牙工作?”他很讶异。
“绝对不是度假。”孟岑一副不愿多谈。
“你……还从事以前那一行吗?”
姜建廷问得小心翼翼,他依稀记得她的俐落身手。在一次从超商出来遭抢时,她独自打跑了坏人,令他这个大男人在旁边开了眼界,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孟岑不知如何回答。她现今和谷隼骑的关系应不属于此,白虎没要她取他的命了。
“应该没有吧,我记得你说过只要存够钱就会离开这一行了,对吧?!其实对你的一切我还是记得很清楚。”他现在很想和她重来,他相信会全然不同的。
“我该说声谢谢吗?因为你还记得我曾经是个杀手、家世配不上你的杀手!”
就是这样一句无法转寰的事实陈述,没有涉及指责或谩骂。
“你就不能和气点吗?”
“这样的我还不够和气,比起当年你的态度,我已经认为我很赏你脸了。”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孟岑还是觉得她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怒火。
她已不是当年少不更事,初尝爱情滋味的天真少女了,他毁了她一切不实际的梦想,是他造就现实的自己。
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们可以和颜悦色的讨论这个问题……你谈恋爱了吗?”
他突来一问。
“为什么这么说?”身子一怔,孟岑望着他。
“因为你变得好有女人味,现在的你若成为我画笔下的女主角,我会为这幅画取名为‘爱河中的精灵’。”
尚愣于他的猜测,孟岑不十分明白他的观点,但为了不想和他多交谈,使她也不愿多问。
“恐怕没那个机会,因为你猜错了。对不起,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她是利用谷隼骑沐浴的时间到楼下的酒吧坐坐,过了这么久,想必他也洗好了,她该回去了。
“等等,你也住在这家酒店吧,哪一号房呢?”
“不会有人让你进去的总统套房。”她为特别享有的保全服务感到高兴,她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了。
“你……”张大了嘴巴,姜建廷不敢置信掠过脑海的念头。
明了他误会了,孟岑澄清,“不是麻雀变凤凰,那种电影情节与我绝缘、轮不到我,只是为了工作方便。”
真的只是“工作”方便。
“你会住到什么时候?”
“看我老板的心情而定,对不起,我真的得走了。”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孟岑小跑步深怕他追过来。
☆☆☆
从跳台上跃下水,像一道白箭般破水而入,孟岑在一段距离外的水面浮上来,呼了一口气后,以优雅的姿势悠游着。
在她发现西班牙的酒店有着室内游泳池之后,她每天总要挑上一个小时到这儿,也许身旁会有着来自各国的朋友,但语言的隔阂与陌生感,他们对她产生不了影响,她可以尽其心思去想着她的事情。
愈来愈明白谷隼骑对自己的心意,也渐渐清楚一个人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她恐怕是爱上他了,无论是自大或目中无人的狂傲都教她欣赏,不遑多让的男性体贴与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全让人动心不已……他的唇就像一把的刷子,在他们俩身上涂抹出激情的色彩,他使她承认女人也是有的,承认它并无不对,她能记得她攀住他,整个身体紧贴着他,贪恋他的温暖和力感,就像飞蛾离不开火焰……她的狂放与改变,是他所促成,她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他。
然,这是不对的。她的迷恋只徒然有害无益,再沉溺下去,对她的责任、她的感情、未来都无法交代。
她得恢复,如果他总是让她像线上的傀儡般跳动,她又如何能期待完成任务呢?
比隼骑同姜建廷般,都是不能对她负责任的男人,一个为了家庭因素,另一个则是本性使然,戏花的浪子,怎可能在她之后停止一切追逐的游戏,他乐此不疲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