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一团漆黑。
“达锐……”黑暗中响起林羽的申吟。
在火热与潮湿中,她蜷着身子,任泪水滑过脸庞……
王宫里,匈奴公主的洗尘宴正热闹的进行着。
宴饮酒酣之际,嫣红几乎染上每个人的脸庞。
不过,摩迦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大王,我敬您。”几杯烈酒下肚,雅米娜脸上已泛起晕。
“嗯。”摩迦只以单音作答。
这可不是单纯的接风洗尘,事实上,这是有关两国邦交的大事呀!眼见楼兰王爱理不理兼一脸阴霾的样子,伊修颂赶紧接过话头。
“公主的风采真让人仰慕。”呸呸呸,这油嘴滑舌的话简直坏了他一世英名,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他能躲得开吗?
当下他只能装作看不见那些同僚下属的一脸惊讶,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那些连自己都鸡皮疙瘩乱冒的肉麻话。
唉,没办法,只要公主不注意到大王的失态,要他做什么都好。
伊修颁忍下住叹息又叹息,可不妨碍那些心的阿谀奉承喷涌而出。
登徒子,马屁精!
雅米娜没好气的一再瞪眼。
她曾听单于哥哥称赞伊修颂,还说他是楼兰王手下的第一谋上,谁知见面不如闻名,他这么一个猥琐的人?
这场面到现在才有些趣,摩迦看戏一样的玩味着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大王,您怎么……”雅米娜好不容易杀出肉麻话的包围,不料——
“公主,您尝尝这个。”
“唔——”一大块肉堵住雅米娜的嘴。
“你——”伊修颂三番四次的阻挠她的好事,雅米娜终于忍不住要拨飙。
“大王!”有人闯入了宴会。
“什么事?”摩迦示意音乐暂时停止。
“是……”那人附耳低语。
“带路。”摩迦匆匆离座而去。
“大王……”雅米娜喊道,可他根本不曾回头。
他怎能把她丢在宴会上,就迳自走了呢?
羞愤之余,雅米娜的脸涨得通红?
“公主……”伊修颂正想打圆场,盛怒的她推了个踉跄。
“滚开!”
天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他也不过是想让他们都好过些而已!
伊修颂忍不住悲叹好人难为呀!
“这是怎么回事?”摩迦发现林羽是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终于忍不住咆哮。
“大王不是说要重重惩罚……”随着楼兰王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狱卒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原来大王所说的重处罚,并非关入地牢的意思啊!
如果不是他来送饭,也许第二天她已死于高烧了,那他一定会成为陪葬品吧?想到这,狱卒不寒而栗。
摩迦反手探上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的情况比狱卒说的严重多了,高烧再不退,她就要死了!
“该死!”他忍不住诅咒。
他从未看过她如此憔悴失色,就像……就像一株濒临死亡的青莲花。
她是老天还给他的珍宝,他不要她死!
“还不快请御医!”他顾不了找狱卒算帐,只知他得尽快让她的体温降下来!
“是……”侥幸逃过一劫的狱卒飞也似的去了。
“救……救……我。”怀里传来林羽的呓语。
“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摩迦柔声安慰。
林羽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了她,然后她找到了一个温暖且干燥的天堂。
这——让她觉得安全!
“我……我好难受……”脆弱忽然袭上她的心头,泪水溢出了她仍紧闭着的双眸,“不……不要离开我。”
“不会,再不会了。”有声音在耳畔保证。
迷迷糊糊中,达锐的影像浮现脑海。
“达锐……救我……”她张开无力的五指,抓不住他的一片衣袖,达锐似乎正离她越来越远,“不……不要走……”
她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中。
达锐?是什么鬼东西?
摩迦着恼的几乎要将她摇醒好好拷问一番,可灯光正照在她脸上,让他看见她一脸不正常的潮红,她的身子也火烫得人!
理智且立刻重回他脑中。
什么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尽快医好她。
“御医还没到吗?”他一心只想救活她,压根忘了还有个匈奴公主在酒宴上等着自己。
“来了,来了!”年迈的御医很快赶到寝宫。
诊治过后,药方开了,药材配好、煎好,也喂她喝下了,不过,林羽的体温并未立刻降下。
在战场上,楼兰王曾亲眼目睹强壮的男人因高热不退,或死亡或烧坏脑子成了痴人。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都出去,没召唤不得入内。”他斥退侍卫,又命令侍女,“准备冷水和干净的亚麻布片。”
“是。”侍女下去准备了。
他得用他的方式让她的体温降下来。
第七章
好难受!
身上全是汗,体内深处似有一把火在烧灼。
谁来救救她?
林羽发出痛苦的申吟。
昏沉中,她感觉到渲保的布巾拭去那黏腻的汗液,一双粗糙的大手温柔的按摩她酸痛的关节,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低声安慰……
不知不觉,她已习惯了那双手、那个声音,一发现它们不见了,就惊慌莫名。
“不……别走,别抛下我……”她盲目的模索着。
“我在这里。”一个男声低沉的答应,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斑热中,她滑进了噩梦的深渊。
“救……救……”她叹息、呓语,“我好……好怕。”
“不怕,不怕。”还是那低沉的男声,然后——她酸软的身体抵住了一个清凉的壮硕人体。
这带给她久违的安全感。
她已孤独很久了,久到内心似乎有个永远不满的大洞,可在这个怀抱,心灵的空虚似乎不那么强烈了。
“我会……死吗?”有一瞬,她变得清醒一些。
“不会!”她是他的,他不允许她死?
他更紧地将她搂在怀里,拒绝去想她可能死于高烧。
“唔……”
她的头正搁在他的胸口,怦怦怦怦……那强有力的心跳安抚!她的心慌。
下一刻,她再次滑人昏睡的深渊。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都在昏睡与清醒间徘徊,有时清醒些,可更多时候呓语不断,一直叫嚷着要回去。
这扯痛了摩迦的心。
有一刻,他甚至以为会再次失去苏祺莎,可这次他对自己发誓,他不要再听天由命!
于是,他一直守在她身边照料她,完全不假侍女之手。
他亲自以湿布敷她的额头,用冷水不断替她擦身,用言语激起她的求生意志……
他甚至不敢合眼,生怕一闭上眼,神明就会将她带走。
如此一夜到天亮。
让他欣慰的是,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在第二天入暮的时候,她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心情放松之后,摩迦这才觉得绞毛巾的双手已经酸痛无比,虎口甚至磨破了皮,而眼皮也酸涩得几乎无法睁开。
她那细细的呼吸、宜人的体香、安详的睡颜,简直就是一剂催眠药。
他已好久不曾如此如此的困了……
摩迦迷迷糊糊的想,眼皮好……沉重……
林羽开眼,只见室内一片昏暗,窗外有月光映射进来,隐隐照出窗边的剪影。
那是男人的身影!
斑烧才退,她的脑子仍昏昏沉沉的,还以为自己仍活在现代。
“达锐……”他什么时候进了她的房间?她的内心充满疑惑。
“达锐?”影子发出低沉的声音。
不是达锐,达锐的声音比这要清朗,这是……
她疑惑的皱起了眉,真相渐渐在脑海里浮现。
影子离开了窗前,火光一闪,烛光亮起,照出楼兰王高大的身躯、粗犷的脸。
林羽这才意识到,她仍迷失在古楼兰,而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