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宁绘雪挣月兑了包裹住自己的被褥,一身冷汗的坐在床上,颤抖得似乎才刚从地狱里逃出来。
“妳醒了?”
“王……王爷?”宁绘雪很意外的看到朱策居然守在她的身边。
“喝下去。”朱策命丫鬟拿过一直温着的药汤。
宁绘雪接过药碗,可看见碗里黑漆漆的药汁,又迟疑了。“这是什么?”才从噩梦里逃月兑,她的眼里仍满是惊慌。
朱策的回答是接过她手里的药碗,直送到她的唇边。
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宁绘雪听话的喝下那碗漆黑的药汁。不料,药碗才刚离开她的唇,她就觉得月复中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立刻低头呕出了才刚落肚的药汁。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嗫嚅着,不敢抬头看朱策的脸色。
“奴婢再去煎药。”芹儿机灵,立刻趋前请命。
小璃则赶紧替宁绘雪收拾一身的狼狈。
“不用了。”朱策看着宁绘雪,很久终于吐出几个字。
“那奴婢服侍王爷用膳。”如意王的眼神实在太诡异了,芹儿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不必。”朱策撩起衣袍,出门前淡淡的交代一句,“好生伺候着。”
“是。”两个丫鬟齐声应道。
宁绘雪的眼睛无神的望着朱策远去的背影,一种陌生的思绪悄然浮上她的心房……
“王爷!”如意惊喜的喊道。自打她被迫堕胎后,她还以为受宠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谁知今夜如意王竟会突然来到她这里。
“让如意好好伺候王爷吧!”如意水媚的挨近朱策。
同以往一样,她的服侍殷勤而又周到,尤其是她伺候他的时。
“王爷,如意做错什么了?”如意惊惶的问,她从未想过如意王居然会推开她。
“喝酒!”来锦苑只想证明他仍能享受与其他女子的欢爱,可他忽然发现,曾最令他满意的如意竟也无法满足他!
眼里看着如意艳丽的容颜,心里却悄悄浮上了宁绘雪清丽的面容!
懊死!
朱策灌下更多的酒,也许酒醒之后,他就能摆月兑对她的迷恋。
“王爷……”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机会,可如意王竟然醉了?!
这都住那个霸占了王爷的丑丫头,如意的眼里闪着妒恨的光芒!
“王爷去哪里了?”
“赵统领才说王爷宿在锦苑,不回来了。”
“那——还是小声一点,免得夫人听见了。”
“……”
这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银色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投影于床帐。宁绘雪仍未入睡,于是屋外的动静声声入耳。
这一夜他仍然没回来,而她只是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噩梦依旧不曾放过她,不过这次,折磨她的不是席卷一切的大火,而是漫天的风雪。
她好冷!
丫头听见她的呓语,又添了盆炭火,可宁绘雪的心仍是冰冷的。
这天,太子府里份外热闹,尤其是太子朱高炽本人,更是兴奋得屡屡忘了形,亏得身边的谋士频频暗示,才未在席间出丑。
“来喝……喝一杯。”朱高炽再次举起杯子,他的舌头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显得不太灵活,杯里的酒也有大半都洒在他那件织锦长袍上。
“我敬太子一杯。”举杯的是汉王朱高煦。
“喝……喝喝!”朱高炽不顾身边谋士的暗示,径自举起酒杯。
闻言,满桌豪饮。
对此,朱策只是举杯略一沾唇罢了。虽说近来朱高炽频频示好,可他并无意介入这所谓的夺位之争。他参加这场聚会只是因为他造访汉王府的事,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近日朝中传出了他倒向汉王一派的风声,于是,他得适度的亲近太子,以示撇清。
不过,他从未想过朱高炽会蠢成这个样子,竟以为让朱高煦看见他们在一起,他就不得不投入太子党一派。
朱策深沉的眼眸与朱高煦野性的眸子在半空相逢,注意到那眼里的精明与野心,朱策知道朱高炽想要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如意王?”经过手下的提醒,朱高炽不快的发现,朱策的注意力已很久不在自己身上了。
“什么事?太子。”朱策从容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们正等着你的侍妾给大家献舞哪!”朱高炽大着舌头,几乎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这个嘛——”虽然他带着宁绘雪一齐赴宴,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将她与人分享了,这也是他任由宁绘雪坐在厅内最角落一隅的原因。
“就是这个大美人吗?”朱高炽摇摇晃晃的来到宁绘雪面前,却将丫鬟芹儿误认作宁绘雪了,说话间,一双油腻的肥手已抓住了芹儿的小手。
芹儿吓得尖叫起来。
“请太子放开我的侍女。”宁绘雪试图解救自己的丫鬟,不料,朱高炽的手下却一拳打向她。
“太子,绘雪需要这丫头帮忙换装。”在半空截住那只手,朱策不动声色的插手。
这即提醒朱高炽,当着臣下的面调戏一名丫鬟绝对是一件不聪明的事,也昭示着他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更在朱高炽张口结舌之际,一抖手腕,扯月兑他的腕骨。
“……”朱高炽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什么错误,可又一下子想不起来究竟错在哪里,当下大张着嘴,不知如何下台才好。
“太子准备观看表演了吗?”朱策适时的给了他台阶下,毕竟他无意与太子为敌。
“当然当然,就让她去准备吧!”朱高炽赶紧顺着梯子下台。
“皇弟,听说你新收了一个擅长乐律的侍妾。”才安分了一会儿,朱高炽又有了新的主意。
“小妾才刚谱就新曲,正想请太子品评鉴赏。”朱高煦手一拍,手下人立刻抬来一架瑶琴。
“汉王府的琴艺与如意王府的舞技,如此甚妙!”朱高炽难得见到这桀骜的弟弟如此驯服,不由得得意非常。
“你可要好好表现,不得出一丝差错!”朱高煦的话里有话。
“奴婢明白。”蒙着面纱的侍妾恭谨受教。
朱策隐隐察觉其中有些古怪,可宁绘雪的出现使他分神了。
汉王妾纤指一伸,铮铮一拨弄,立刻琴音行云流水般响彻云霄。
在场的人对音乐都有所涉猎,立刻听出奏者琴艺确实高超,相比之下,宁绘雪的舞姿就显得逊色了。朱高炽正要说些什么,不料琴音铮铮几下,宁绘雪一个回旋,人已舞到了他的席前。
“绘雪?”这舞步似乎有些古怪,朱策本能的想要唤住她,可已来不及了。
朱高炽自宁绘雪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杀意,不由得惊骇不已。欲招人救驾,不料才只喊出半声,眼前银光闪动,宁绘雪已抽出藏在舞衣下的薄剑,一剑刺中了他。中剑的一剎那,朱高炽笨重的身子本能往外一侧——
剑锋顺势在他胸口拖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捉拿刺客呀!”朱高炽整个人跪跌在地上,肥肥的脸上满是恐惧的汗水。
现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朱高炽自认身分高贵,所以,他的席位远离其他人,并且高高在上。此时,事出突然,一时间竟无人赶得及救援。
琴音如杀戮一般响着,宁绘雪再抢上半步,剑作龙吟,直奔太子朱高炽的咽喉。眼见大明江山就要因这一剑而改变了,不料,一股酸水忽然涌上喉间,按捺不住胸口翻腾的不适,她“哇”的一口呕了出来,手上的剑也因此偏了,只在朱高炽的左肩划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