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午后,林汐在画室里绘画,画里也是一个灿烂的午后,青色的草地上各色草花盛开着。
林汐以油画刀将色彩大块大块地挥洒在画布上。慢慢地,她开始迷茫起来,在她的画上出现了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
女孩的面目好模糊,林汐努力想看清楚,可是不行!
“小鲍主……”
有一个欢乐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唤,好熟悉,可她记忆的库存找不到这个声音的主人。
林汐再次努力朝画布看去。
不知为什么画里的阳光忽然变得好红!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血,好多血!
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而画布上也正有鲜血流淌下来。
枪声!
“不!不!不……”
林汐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醒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不要,不要杀我!”林汐惊慌地遮住脸,肩膀上一阵尖利的疼痛撕扯着她,“不要……”
她终于哭泣出声,就像这许多年她常常自睡梦里哭醒一样。
“醒来,你没事了!”一个声音冷然地说。
没有温度的声音终于让林汐清醒过来了。她的目光扫过陌生的房间,最后停留在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脸上,“你是谁?”
“伤口里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伤到骨头,也不会留下后遗症。”黑昊冷冷地道,心想她最好识相点,不会哭闹着说什么会有留疤之类的无聊话。
“你救了我?”林汐疑惑地看着他,他看起来冷酷得很,一点都不像什么善心人士。
“我打伤了你,当然你会获得适当的赔偿。”他凌厉的目光明摆着就在警告她,别妄想要挟他,识相地最好拿了钱就走人。
“钱?”虽然脑后的疼痛仍在持续着,可林汐却淡淡地笑了,“谢谢你。”
其实谁打伤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已遭遇过不止一次谋杀了。林汐可不以为自己能一直好运,就算不是他也总会有别的人打伤她,甚至是杀了她。何况他总算救了她,否则以纽约的冷漠,她此刻已是一具尸体了。
“一万美金。”黑昊掏出支票本。
一万美金?看样子她遇见一个出手阔绰的人了,不过林汐很早就知道:钱并不是生活的惟一。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认为我能养活自己,”林汐看看自己脏兮兮的破衣烂衫,念及早就不见了的钱包,知道自己也许有点愚蠢,“也许你能用那件大衣作为对我的赔偿。”
亡羊补牢总为时不晚吧,何况昏迷之前的寒冷已使得她对那件看似温暖的大衣垂涎三尺了。既不想自己被外面的寒流冻死,也不想继续被看成拜金的女郎,披着那件大衣离去似乎是她惟一正确的选择。
“两万,养好伤后再离开。”黑昊难得大发善心。
“大衣,如果你不想看我在街上冻死。”林汐坚持。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只剩下薄薄的一件衬衫,更因为挖子弹而被剪去了一只袖子,她甚至不会接受他的大衣。
“五万。”见鬼,黑昊诅咒,他想不出自己哪天比今天更绅士了。
林汐不再等待他的认可,径自拿过那件温暖的大衣披在自己身上,“现在我们两清了。”
说完她径自往外走去。
“等一等。”他从未见过比她更倔的女人了,不知为什么,在理智抬头之前,黑昊叫住她,“一个承诺,作为赔偿,你拥有我的一个承诺。”
他以为他是什么,神仙教母吗?
林汐忍不住想笑,不过她无力制止他把一张名片塞进“她的”大衣口袋里,毕竟他太强势了。
片刻之后,林汐已置身在纽约冬寒料峭的街头了。不知为什么,虽然她身披着那件温暖的羊毛大衣,可林汐仍觉得很冷,而后脑的疼痛也持续侵蚀着她的神经。
第1章(2)
黑昊下楼时,他忠心的英国管家华莱已侍立在楼下了。
“爵爷,蓝调酒吧告知,那幅画稍后就送来。”华莱的礼仪永远是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谄媚,又不令人觉得失宜。
就在半个月前,那个他本该唤作父亲的人输掉了一切,而黑昊作为雪菲尔德家族产业的最大债权人,则得到了包括伯爵称号在内的所有一切。但他仍很仁慈地等到“父亲”死去,才搬回到这栋早已属于他的豪宅。
现在他终于得到该属于他的一切了,黑昊的薄唇泛出冷笑,他似乎还能看见许多年前,那个跪在母亲坟前发誓要为所受的不公平遭遇复仇的男孩。
此刻华莱的称呼提醒着他,自他走入了这栋位于纽约高尚地区的豪宅,属于杀手黑天使的生涯已经结束。他是雪菲尔德伯爵,上流社会臭名昭著的亨利雪菲尔德的私生子。
“需要我通知丽莎小姐来这里吗?”华莱以英国管家特有的优雅腔调询问,“您今天可能会很忙。”
丽莎是黑昊近半年来惟一的情妇,而自那次在街上见到丽莎,华莱就毫不掩饰他的不满。
“不必。”虽然丽莎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情妇而已,可黑昊并不乐意有人干涉到他的自由,即使是自小照顾他的华莱。
“那,我让碧茜为您准备晚餐。”听到爵爷不再召见那个狐媚的女人,华莱很满意自己对主人的影响力。
事实上华莱认为自己有责任纠正伯爵大人的一些不当行为。不过黑昊暗暗提醒自己,他该找个机会提醒华莱,他已不是那个被赶出伯爵府的惶恐孩子了。
“如果我记得不错,丽莎的厨子很擅长做法国牛角面包。”黑昊微微一笑,以明知会触怒华莱的优雅姿态驾车离去。???
纽约的冬季,花未发草未绿,只有寒风一径的刺骨。
林汐茫然地在大街上游荡。
与唐娜一起合租的公寓她已不敢回去了,生怕门后又有一个疯狂的杀手会狙杀她。而此刻她的口袋里空空如也,辘辘的饥肠提醒着林汐:为了骄傲拒绝那一大笔金钱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晚餐前一刻,林汐在另一家寄售作品的画廊停留,恰好一笔卖画的钱刚刚兑现。于是在离开那家画廊之后,她已有了一笔足够坚持半个月的生活费。
林汐走进最近的一家咖啡馆,叫了一杯咖啡以及一些便宜的小点,慢慢地吃着。
为了招揽生意,咖啡馆免费供应一些杂志以供顾客阅读,大屏幕里也放着所谓的即时新闻。林汐对电视新闻不感兴趣,于是就随手拿一本杂志慢慢读着。
杂志上永远是一些对平民百姓毫无意义的所谓大事件,林汐不感兴趣地把杂志放回原处,不料目光却被一本被翻烂了的杂志吸引住了,在封面那里她意外地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冷眸。
他是——那个男人!
眼前似乎又掠过血淋淋的尸体!
林汐觉得自己快吐了,事实上她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小姐,你怎么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走开!她的头好痛!
林汐忍不住颤抖,肩上的伤口也因此而迸裂,记忆却意外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在一座爬满了蔷薇的大庄园里的……
她只记得来纽约之后的事情,而之前的……
她似乎忘了什么!
在经历了被杀的恐惧之后,林汐第一次质疑看似正常的生活,这才发现她的生活其实早就不正常了!
老天,谁能告诉她,她失去的记忆里书写着什么?谁又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几年来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却从未觉得不对劲呢?
“小姐……”恍惚中有人使劲摇着她。
这时林汐恍恍惚惚听到一个声音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