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里面出什么事了?”拓跋扈的声音自外室传来。
“小姐……她不愿让奴婢服侍。”叫夏荷的女婢回答。
这下拓跋扈冷漠的声音开始带笑了,“我想小姐更愿意我亲手为她更衣。”这下她更惊慌了。
“你——出去。”拓跋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帘帏后面。
“不要,请你留下!”姬冰玉惊慌地抓住女婢的手。
“姬玉!”本来只想逗逗她而已,可她居然宁愿挽留一个下人也不愿和他在一起的事实,让拓跋扈的声音真正严厉起来。
“……”她更害怕了。
吓坏她并不是他的本意,拓跋扈又一次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你是主人,不必自己动手做这些事。”
“小姐……”夏荷怯怯地拉拉她,这次姬冰玉没有拒绝。“好美呀,是痣吗?”夏荷好奇地看着她臂上的守宫砂。
“哎……”她庆幸夏荷不识这个守宫砂,同时又不禁为夏荷的命运担心:她曾听说在北魏的一些有钱人家里最不值钱的是奴婢了,他们常常残酷地对待一些只犯了点小错的奴婢!而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失神中,她顺从地任由夏荷为她换上女装,然后才意识到: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回复到女人的身份。
早知姬玉是个女人,可这时拓跋扈才意识到她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女人。放下手里的兵书,他微笑着看着她走近:如果说近日他疏于政务,大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坐。”他拉她在身边坐下。
“你要怎么处置夏荷?鞭打吗?”姬冰玉的脸色苍白。
“鞭打?你不觉太轻了吗?”拓跋扈冷哼,为她的不理解。
“你要杀了她吗?”姬冰玉并未明白他语里的戏谑。
“在你眼里我居然是个暴君吗?”拓跋扈攫住她,强迫她面对他的眼睛。“我……”姬冰玉竭力想挣月兑他眼里类似催眠的东西,可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她只能发出类似申吟的声音。
“夏荷,告诉小姐我会怎样‘处置’你。”拓跋扈命令。
“请小姐宽心,大人对奴婢一向宽厚。”夏荷躬身行礼。
“下去吧。”喝退了夏荷,拓跋扈强拉她坐在膝上,俯首在她颈际,“心里有我吗?”“我……”姬冰玉再度无言了,泪水盈满了眼眶:她要不起他呀!
“别哭……”温柔整个抓住了拓跋扈那颗不羁的心,他自责对她太严厉了,面对着她的梨花带雨,他情不自禁俯下头去。
“不……”看出他的企图,姬冰玉试图转开头,可——他的手臂加重了力量,在她的反抗中仍然从从容容地吻去她眼里的泪水。只是他的眼神因为受挫而变得冷峻。
“我——”她无法坦言她的真实身份,只有叹息,“是女人呀!”
“你以为我只对男人有兴趣?”她的天真逗得他大笑起来,“事实上早在大漠我就知道你是女人了。”他把她拥得更紧。
原来——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你最好有别的理由,否则我会忍不住……”拓跋扈的笑意更浓了。
“不!”姬冰玉的脸色一下变得更苍白了。
而拓跋扈惊讶地发现她的眼里满是惊慌。她在害怕什么?难道他的怀抱还不足以使她感到安全?
拓跋扈放开她,对着她的眼睛正色地道:“我决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决定?她的心没来由地沉一下,为什么他要用这么谨慎的字眼?
“我是孝文帝的佐政王,”他缓慢而且谨慎地道,“这个身份够不够保护你?”他是那个冷血的佐政王?!
怎么会……?!
姬冰玉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待她温柔的男人怎会是那个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冷面王?“吓着了吗?”看她一副吓傻的样子,拓跋扈笑了。此刻她小巧的耳垂正在他唇边,当下他忍不住轻柔地含住了她的,“我就是那个在北魏最有权势的拓跋扈,这样的解释够清楚了吗?”
老天怎可能这样安排!
姬冰玉更混乱了,她憎恨自己居然被这个本该是仇人的男人搅乱了无纹的心湖。“姬玉?”她的苍白让他担心,“只要你说,我能为你办到所有的事。”可是有一件事却不能,姬冰玉心里明白,他是人人皆知的冷酷无情,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我好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投案自首前保住自己的秘密。
“我抱你去休息。”拓跋扈的眼里有压抑着的。
她曾在萧启远的眼里看到过同样的,可现在姬冰玉惊慌地发现自己并不如厌恶萧启远那样厌恶他的碰触。可是她又明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决。
她居然拒绝了他!拓跋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不知这是无数的鲜卑女人梦寐以求的恩宠吗?不过——立刻他就笑起来,不因权势屈服与他,这不就是他寻找的女人吗?她的真心值得期待!如果说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他也认了!
“你想怎样?”拓跋扈再度压下他的尊严。
“我要夏荷。”她真正想要的是逃开他的怀抱、逃开他!
夏荷?她居然看重他的奴婢更甚与他!他的怒火开始张扬,一向温柔的脸上也开始有杀气浮现:他生平最恨有人忤逆他!
他脸上的狰狞吓着她了,而他却只想要她!
屋里的气氛一时凝住了。
“王爷,”夏荷怯怯地进来。
“什么事?”居然不经传唤就打扰主人的生活,难道这些奴婢都想造反了吗?拓跋扈的眼里几乎结冰了。
“皇上召大人进宫。”夏荷的声音更轻了。
元宏?拓跋扈愣了愣,元宏匆匆召他进宫,莫非是宫里出事了?
当拓跋扈赶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而孝文帝拓跋宏的寝宫里仍亮着灯。“听说你这次的收获是一个江南的美少年?”拓跋宏并未抬头,可多年来的默契使他们仅凭彼此间的气息与脚步就能辨认出对方。
面对元宏的责问,拓跋宏只是沉默。
“没有辩解吗?”拓跋宏终于抬起头。
“我以为你了解我。”拓跋扈淡淡地。
“哦?”拓跋扈的话终于激起了拓跋宏的专注,他下决心把手里的奏章推到一边去,改用目光饶有兴趣地打量拓跋扈。
拓跋扈不但健康强悍、战功赫赫,而且年轻英俊,符合每个少女梦中情人的想象,难怪若兰会吵着一定要嫁给他!
拓跋宏的笑意更深了,“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单是应付追你的女人就已经够头痛的了,没想到你还有寡人之好。你的——”他大笑,“我该叫他男妾还是……”“我曾以为你比较了解我。”拓跋扈微嗤。
“只是比较了解?”在拓跋宏的感觉里整件事相当有趣,“你的意思是——其实她是个女人?”
拓跋扈颔首,“我本来以为她是男人,为此还苦恼很久。”
“这次你可真是陷进去了。”拓跋宏相当同情他,“她知道你的身份吗?”“才刚知道。”
拓跋宏敏锐地发现有一丝挫折掠过了拓跋扈仍皱着的眉宇。“她变得让你无法忍受了吗?”“不,我有无法掌握她的恐惧。”拓跋扈失落地道。
恐惧?拓跋宏动容了,身经大小百余战的元扈居然会为一个女人的在意而心生恐惧?!“小心欲擒故纵。”基于旁观者的立场,拓跋宏提醒他。
“欲擒故纵我也认了。”拓跋扈眼里燃烧着爱情。
“真中毒不轻呀,也许我该找个御医来给你瞧瞧。”拓跋宏忍不住打趣他。“发现什么事了吗?”拓跋扈切入正题。他知道元宏一向不是无聊的人,单为了姬玉的事他不会深夜召他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