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瑶苦口婆心又道:“有些事,我也只能点到为止,你比我聪明,看得比我远,自然也比我清楚该怎么做。另外,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相信皇嫂也不想看到你宿醉才是。
“与其借酒浇愁,不如和皇嫂好好谈谈,言尽于此,我要回府了,小满还在府里等我。”说完,他匆匆起身。
东方曜被么弟气得咬牙。他怎么就狠不下心,其把老三的王府给抄了呢?
望着么弟远去的背影,又忍不住回想他刚刚所说的那番话。
虽然刺耳,却句句在理。
回到朝明宫的时候,已是深夜。
秦素珏还没睡,一个人坐在窗前,仿佛有什么心事,面色凝重。
东方曜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她。
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他注视,望了过来。
霎时两人四目相对。
当她望进他的双眼时,心头蓦地一痛。
那双眼,好似深潭,痛苦、悲伤、懊恼,诸多情绪在其中翻滚,直到最后,化为一丝无奈,强行压抑下来。
他向她走来,双手一揽将她拥进怀里,轻声道:“这一生,我对谁都可以心狠薄情,唯独对你,我狠不下心。素珏,如果你真的想去赴约,就去吧,我知道,就算我拦着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听到这里,秦素廷的眼泪顿时滑落下来。
她紧紧回抱住眼前的男人,双臂颤抖,晶莹的泪,透过他的衣襟,濡湿他的胸口。
东方曜感受着那股温热,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一声叹息。
“曜,如果我没命回来,答应我,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他没有回答,只是更紧的抱住她,久久没有松手。
第10章(1)
翌日清晨,秦素珏带了简单的细软,在东方曜复杂难舍的注视下跃上马背,直奔北海水寨而去。
说起北海这个横亘在玄疆和北岳之间的海域,其实原本并不归任何一方所有。
但二十几年前,北岳大将军贺子昂带兵征战玄疆时,非常霸道的将北海划分到北岳境内,并派兵驻守。
那时的玄疆,由于惧怕贺大将军的威名,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直到十几年前,封奕崛起,贺子昂留下的势力也慢慢被其并吞。
久而久之,北海便成了他的私人领地。
据传闻,封奕的势力早已遍布大江南北,各地都有他水寨的分号,分别经营着钱庄、赌场、海产杂货等生意。
秦素珏连夜赶路,终于抵达北海境内,只觉饥饿、疲惫不堪,便找了一家面馆歇息、用餐。
店小二见有客上门,便笑着迎了过来,“姑娘好,想吃什么?”
“你推荐什么?”
“姑娘你是外乡人吧?一般来北海的客人,多半都是要到玄疆那边做生意的,姑娘也是生意人?”
她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
那店小二见她不理会自己,也识相的没再询问下去。“我们这面馆最有名的就是海鲜面,姑娘要不要尝尝?”
“那就来一碗海鲜面吧。”
不多时,店小二将汤面送上,秦素珏闷头吃着。
咻!
一道疾物破空的声响在她耳边响起,她反应敏捷的抬手,两指之间顿时夹住一张被折得工工整整的纸条。
四下望了望,只见一道黑影在面馆内候地消失。
她没有急着追出去,而是慢慢展开纸条,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大字——
半个时辰后,水寨见!奕
秦素珏笑了笑,将纸条重新折好,继续吃面。
水寨位于海边,占地十分广阔,海面上用竹子搭着一条长长的廊道,另一端,停靠着各种各式的船只。
当秦素珏来到水寨门口时,有人趋前盘查她的身分。
她并未多言,将之前在面馆收到的那张纸条拿出来给对方一瞧,那人立刻点点头,还不由自主的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这时,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上下扫了她一眼,“这位可是秦姑娘?”见她轻轻点头,他立刻笑道:“姑娘请随我来。”
说完,便命人将她的马匹挂好,引领着她,进入水寨。
比起外面,水寨里可说是别有洞天,摆设非常奢华高雅。
“姑娘一路风尘仆仆,想必累了,这里有茶水点心,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在这里稍稍歇息片刻,待我禀告寨主一声,您已经来了。”他将一旁早已备好的茶点奉上。
秦素珏微微抱拳,道了一声,“有劳!”
直到那中年男子走远,她才打量起这屋子的摆设,四周摆满各种骨董及书籍,墙上还挂着字画,写着几个洋洋洒洒的大字,和她收到的纸条字迹一样,落款处也是一个“奕”字。
没想到封奕这人不但武功过人,连文采也如此出色。
她寻了张椅子坐下,端起桌边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门口出现一只小貂,大小苞只猫儿似的,身上的灰色皮毛柔软绽亮。
那小貂朝她吱吱叫了几声,乌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她。
秦素珏觉得它生得特别可爱,便起身想要追过去。
那小貂见她起身,三步一回头的往前走,仿佛在为她带路。
她笑了,没想到这小貂还挺有灵性的。
苞在小貂身后随它上了竹制长廊,她左拐右转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见长廊尽头,是一艘豪华壮观的大船。
在长廊和大船之间,搭放着一条简易便桥,小貂吱吱叫了几声,跃着毛绒绒的身子,跳上桥,直奔大船跑去。
船上没有人把守,秦素珏也跟着上了船,追着小貂一直向船里走。
一道白影出现,小貂似乎寻到自己的主人,身子一扑,跳进那人的怀抱。
秦素珏随即跟了过去,一抬头,就看到几日不见的封奕,修长的大手轻轻覆在小貂的头上,抚模着它身上柔软的皮毛。
小貂似乎被模得十分舒服,在他怀里眯眼叫了两声,享受得不得了。
封奕笑着捏捏小貂的脖子,轻声道:“一边玩去吧。”说罢,他将小貂放下,小家伙又吱吱叫了几声,便转身跑得不见踪影。
“那是你养的宠物?叫什么名字?”
他笑看了她一眼,“那只小貂名叫小珏,双玉合并的珏!”
闻言,秦素珏并不恼怒,反而微微一笑,“这名字取得不错,双玉相合为珏,象征着不离不弃,永远相伴之意。”
“那么你又想和谁不离不弃,永远相伴呢?”
“如果有可能,自然是与最爱的那个人。”
封奕冷冷一笑,“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想着和心爱之人永远在一起,难道你就没想过,此番前来已是没命再回京城去见东方曜了吗?”
她不惊不惧,浅浅笑道:“既然我敢只身前来,就不怕后果如何。只要你肯遵守诺言,将海路封死,别让玄疆奸计得逞,我的命,你尽避拿去。”
“噢?你究竟是哪来的信念,觉得我会在杀了你之后,立即封死海路?当初我只说,只要你敢用性命来相求,或许我会如你所愿,可没承诺一定会如你所愿。”
秦素珏也不恼,“因为我相信你封奕并不是个出尔反尔之人,既然你今天叫我来这里,我们之间的恩怨……不,更准确的来说,我当年欠大师兄的那条命,便要在此时此地做个了结的!”她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你看,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若能用我这条命来换天下太平,能化解当年的恩怨,我死而无憾。”
“为了东方曜,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以私情来讲,东方曜是我秦素珏的夫君,以大局来讲,他是北岳的皇帝,于公于私,为他去死,我心甘情愿。”
封奕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他眯起双眼,冷冷看着她,“我最恨你们这种假仁假义之人,打着为民为天下的名义,却干尽些伤天害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