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再回原来的营地,而是到了另一个水草丰茂,而且人迹罕至的地方定居了下来。哥仇有来过一次,那时雅安正和辛美在一起,当他从哥战的帐里出来的时候,她注意到他脸上挂着彩。不过那是他们兄弟的事,哥战不提,她也就没好问。
她见过哥恨几次,那是个长得很文秀的男人,但是一双眼却很锐利,似乎能将人里里外外都看透,好在因为哥战的原因,面对她的时候,他都很和善。
住得久了,雅安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融进了他们的生活中。那个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马贼们也仅仅是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辛美喜欢的那个牧人也跟着来了,每天都在他们所住的区域外放牧。于是,每天清早,辛美都会跑到最高的那个山坡上去,至于做些什么,没人知道。雅安也不知道。直到那一天,辛美被哥战派人捉住,绑到帐篷间的空地上。
“我什么也没做。”辛美说话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木然。
扮战神色冷酷地站在她面前,手执皮鞭,“你是我的女人,却去勾搭别的男人,还说什么也没做?”他的神色间并不见愤怒,但是执鞭的手却微微抖动着,显然随时都有可能挥出。
闻讯赶来的雅安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惨白,她没忘记自己也曾遭受过同样的对待,那几乎要掉她的命。
“我没有。”辛美依然说着这三个字,神色漠然,似乎已不在意是否有人会相信。
“没有?”哥战冷笑,“那么每天早上你都做什么去了?”
辛美这一次紧闭了唇,什么也没说。
“辛美,体谅你跟我的时间也算长了。如果你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就不再追究。”哥战淡淡道,“不然,休怪我手中长鞭没长眼。”
雅安慌起来,生怕哥战那鞭子会突然抽出去,忙一个劲地向辛美使眼色,让她随口编造个理由。但是辛美却像是没看到一样,依然唇紧如蚌。
扮战冷冷一笑,“你倒是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可是看看他又是怎么对你……”说到此,长鞭一抖,已蛇一般向辛美卷去。
雅安大惊,反射性地往辛美扑过去。而与此同时,人群另一边也冲进一个男人,扑向辛美。
扮战显然没想到雅安会那样做,脸色微变,长鞭立时转向,“啪”的一声脆响,在泥土地上击出了一条极深的印子。由此可见,那一鞭若落到人身上,估计会要掉半条命。
“哑儿!”哥战暴喝,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中,“你做什么?”这个笨女人,早晚会被她吓死。
雅安看着他紧张的神色,心中实在是有点糊涂。他似乎并不是太生气!
“不关辛美的事,都是我不好,不该跟着你们来这里,不该偷偷看她。”一个男人的声音将雅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她从哥战怀中扭过头去,看到一个头戴皮帽,长像憨厚的男人张臂挡在辛美的面前,手中还拿着赶羊的鞭子。
“关你什么事?”一直紧闭着嘴的辛美尖叫,看到男人,她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头儿,这个男人是个疯子,赶他走,我跟他没任何关系!”
雅安怔怔地看着辛美说出刻薄的话,那一刻,她竟能感觉到辛美维护男人的急切心情,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哥战握鞭的手臂。
扮战被她的小动作逗得差点笑出来,但是落在那个牧人和辛美身上的目光依然维持着冰冷无情,“真没关系吗?那么他擅闯我族营地,我取了他的命也没什么关系了。”
那牧人闻言虽然目露恐惧之色,但是护在辛美面前的身体却动也未动。那样的坚定,倒让那围观的马贼们刮目相看了。辛美脸上血色尽失,双唇微微颤抖着,半晌方道:“求头儿饶他一命,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放羊人,唯一做错的就是曾经救过辛美。若头儿真要怪罪,那么一切都是辛美的错,不该天天到山坡上去偷看他。我们、我们……连一句话也没说过。”说到此,辛美语声哽咽,这些年,她不过是守着一段无望的感情过日子而已。
那牧人没再说话,只是死死地护住辛美,显然如果想要动辛美,就必须先解决掉他才行。
看到这样的一幕,那些尊敬哥战的人都开始愤怒起来,在他们心中,谁也不能够背叛哥战,否则,便该碎尸万段。
就在人们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的时候,哥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哥战并不屑于要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女人。既是如此,辛美,你跟他走吧。”
这突然转变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张大了嘴,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看到辛美不敢置信的目光,哥战神色突然变得温和,“所有人听着,我哥战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哑儿。至于辛美,她不过是我的女奴而已,我现在把她赏给这个敢为她付出性命的男人,以后不准任何人找他们的麻烦。”语罢,目光冷锐地扫过围观之人,直到他们轰然应喏,他才带着像在做梦一样的雅安施施然回自己的帐篷。
第二十章一生
这一场戏,不过是他送给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辛美的后半生礼物而已。女人,对于哥战来说,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就好,一个不会说话的足矣。
雅安终于知道,原来哥战是喜欢她的。有的男人永远也不会说出那几个字,但是他们所做的一切会远远胜过用嘴做出的承诺,那只有有心人才能体会出来。
比如某一天,她听到传言,说日泽纥儿的博格儿被马贼割了舌头。又比如,她丢失的那把匕首在哥战的衣箱中找到。再比如,哥战正在将手中的权力一点一点移交给哥恨……
这些,哥战一句也没跟她提过。很多事她无法问,不知道他做的原因,但是当那天她拿着匕首正在看的时候,他却一脸紧张地夺了去。
“以后有我在,没人能碰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点可疑的红。让雅安不由猜想,他是不是也想到了当初给自己匕首时说的话。
再后来,一个初秋的早上,哥战带着她离开了马贼的营地。那个时候他才告诉她,他不能再做马贼了,因为他心中有了挂念。那个挂念是什么,雅安没问,也没必要问。因为走的时候他只带着她和他的坐骑黑狼,她想,她没必要跟一匹马争地位。
在经过远埠的时候,他们去看过哥仇。那个像熊一样的男人身边竟然多了一个如花朵儿一般娇艳的女子,只是说上话才知道,那女子的性格竟然比哥仇更火爆。
从哥仇那里,他们知道她曾在的坦那人部落去到了噶莫城。于是,哥战便带着她去了那里。虽然她不能说话,但是哥战似乎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然,前提是他不会故意误解。
依娜,是她最后的挂念。
傲莫算不上大城,但是聚居的民族极多,所以也形成了他自己独有的特色。
雅安和哥战在一家汉人所开酒楼的二楼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观赏这充满各种民族风俗的城市。他们之前到过坦那人在城外的住地,依娜的帐篷里没有人,等了许久都未回,显然是外出挣钱了。
雅安不敢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回来,以免给依娜惹麻烦,所以早早便和哥战离开了那里,到城里来寻。
“如果遇不到,晚上我们再去。”哥战发现自己越来越见不得雅安皱眉。
除了点头,雅安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正在此时,大街上一阵骚动,很快便聚积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听断断续续传上来的声音,似乎是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少女动手动脚,被人抓住,正闹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