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上坐着一名白色锦袍男子,而黑马上却是很久不见的莫商。香桂看着那白袍男子脸上温雅平和的笑,不由有些出神,脑海中浮起第一次见到凤雁北时的情景。那时,他也是这样的温润优雅,让她想到天上的月亮。这男子与他竟有七八分的神似,只是额间没痣,倒好分辨。
就在香桂想得痴了的时候,那些骑士及其后的马车已来至近前,除了上前接马的仆从以外,以总管为首的所有家仆都低下了头恭迎,只有她一人仍傻傻地看着那白衣骑士。
那骑士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异常的注视,不由冲着她点了点头,和善地一笑。
香桂还不及有所反应,第一辆马车的白色纱帷突然被掀起,一个白影箭般射出,一掌扫向她。
“啪!”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大街上显得异常响亮也异常突兀。
随着那声响香桂飞出了人丛,摔跌在马前空地上。
“贱奴,谁允许你这样放肆!”凤雁北阴鸷的斥骂声传过来,众人都吓了一跳,想不出香桂好好地站在人群中,怎么招惹到他了。
香桂跌得晕头转向,勉强撑起自己来,茫然对上凤雁北脸上的盛怒,一头的雾水。她似乎总是在惹他生气!这么久不见,还是没有改变。她已经懒得去想他是为什么原因生气了。
看到她眼中的平静,凤雁北的怒气来得更加狂暴,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过是一个下贱的营妓而已,竟敢对十三王爷无礼。来人,给我拖下去,鞭三十。”她竟然敢用那样柔情似水的眼光去看另外一个男人,她竟然敢无视他的存在!小十三有什么好?谁不知道在汉南国无论容貌还是权势才华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凤雁北。而这个低贱的女人竟然用那样痴迷的眼光去看另一个男人!
人群中传来抽冷气的声音,谁都没想到香桂会是一个营妓。此时听闻,吃惊的同时,不免心升鄙夷。
“凤雁北,你的脾气变得真坏。”莫商突然开口,她自然是认得香桂的,此时不免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
“五哥,没什么关系,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十三王爷看着香桂单薄的身子,有些许不忍。
谁知他的说情,无疑是火上浇油,凤雁北冷冷一笑,“这种贱奴,不好好教训一下,她便当自己也是一个人。”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不好再插口。他教训家奴,天经地义的事,谁敢多嘴。
汉南阶级之分极为明显,贵族阶层根本不把家中奴仆当人看。他这番话,说者理所当然,而听者也习以为常,即使一旁伺候的侍女侍从,亦没觉得如何愤怒不妥。只有被拖到一旁开始被鞭笞的香桂在听到这句话时,心瞬间变得空荡。
左颊肿胀麻木,连带影响到左眼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他那一掌出手可丝毫没容情啊。她想,笑自己的愚蠢。她怎么会期待他把她当人看呢?
马鞭落在背上,卷起一条又一条火灼般的疼痛。香桂闭上眼,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他不当她是人,所有人都不当她是人,那也……那也没什么!她总得给自己挣点什么吧。
人群是什么时候散的,香桂不知道,自然也没能够看到那个传说中的王妃。等她感觉到鞭子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自己住的屋子里。
送她回来的是陈和,他什么话也没说,临去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却生生地刺痛了她。
第8章(2)
他在迎接的人群里搜寻她的身影,而她竟然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的兄弟……
凤雁北沉着眼,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目光诡异地打量着对面的十三王爷凤倾东,试图找出他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那个女人。
凤倾东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忙举杯,“五哥,赶了那么久的路,我还在这里陪你喝酒,你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让人以为我欠了你几百万银子似的。”
凤雁北冷冷睇了他一眼,“你没欠我?”
“呃……”凤倾东冒了一身冷汗,赶紧起身深深作了个揖,“那个,那个多谢五哥成全我和蓝儿。”他偷了他五哥的王妃,这个账看来要背一辈子了。
凤雁北哼了一声,淡淡道:“这还差不多。还不滚去看你的未来王妃,少在这里烦我。”
凤倾东咧嘴一笑,“是。小弟这就滚。旅途劳顿,五哥你也早些歇着吧。”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湖心亭,凤雁北蓦然拿起酒壶仰头就灌。若他睡得着,也不会在这里坐着了。出门一个月,他没一天好眠过,对于那个西吾公主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小十三喜欢,送他又何妨。
月动花影移,荷风徐徐。转眼,石桌上已堆了数个空壶。
懊休息了。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凤雁北对自己说。半晌后,方撑起身带着一丝醺意几分疲倦,步履微浮地走向自己的寝居。
推开门,龙涎暖香迎面扑来,他摒退了随侍的侍女,走向自己的床。那床宽大,华美,温暖,可是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在自己的床边站了片刻,凤雁北又倒了出去,脚仿佛有自我意识般走向侧院。
悄然无声地推开香桂房间的门,再轻轻合上。
转过屏风,入目是香桂沉睡的容颜。她侧趴在床上,脸颊肿胀,唇角破皮,身上仍穿着那件被鞭得破破烂烂的衣服。
这张脸并不漂亮,也并非正值妙龄,甚至没有任何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他一定是醉了,才会看这样一个女人看得入神。
心底有个声音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但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良久,他终于控制不住悄然揭开她的被子,露出那布满鞭痕和血污的后背。
他竟然渴望着这个身子,渴望了整整一个月。凤雁北的手抚上那伤痕累累的背脊,微微颤抖着,为心中所交织的欲念及厌恶,还有一些不知明的疼痛折磨着。
剥下那层挂在她身上的破布,指尖传来她滚烫如火般的肤触,他闭了闭眼,却始终压抑不住心中邪恶的念头,轻轻爬上了床,躺在她的身侧。
睡梦中被人强行侵入的感觉让香桂不适地醒过来,她昏沉沉地感受着身后一次又一次粗暴地撞击,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军营当中。直到屏风上傲骨的梅枝映入眼帘,才突然省起,自己是在凤雁北的王府中。那么身后的人……
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在男人铁箍一般的箝制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头往后稍稍转动,虽然仍无法看见人,但是扑入鼻中那混合在浓烈酒气中的熟悉麝香味,让她放弃了挣扎的想法。
是他。他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之前还被她惹得大发脾气的凤雁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而沉重如铅的脑袋也容不得她多想。背上的鞭伤被牵动,疼得她额上冷汗直冒。然而她却没开口求饶,也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什么都不剩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口气。
数翻折腾,香桂终于支持不住,晕厥了过去。
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身后的人已经不在,屋内又黑又静。如不是腿间的粘腻尤在,她一定会以为那是一场迸怪之极的梦。
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来碰他眼中连人都不算的她香桂的残破身子,他一定是醉糊涂了,就像那夜一样。
想到那夜他罕见的温柔,香桂眼睛一热,赶紧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不过是醉了,当得真么。闭上眼,她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