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但她早已习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侍女通传后,明月奚三人踏入紫霄的香闺,在外进,龙一停了下来,“我想凌霄花主应该不会想见到龙一。”她自嘲地笑道,然后看向自进雪凝宫后就没露过笑容的剑厚南,“南儿你和明姑娘去吧。我就在此相候。”
紫霄的病有一半是因龙一而起,她如此提议,自不会有人反对。当下龙一在厅中坐了,有侍女奉上茶,余二人进到后面紫霄的卧房中。
紫霄饮食不进,只短短月余,人已消瘦虚弱至无法下床。而龙一想见的白隐正在里面为她看诊。
龙一坐在厅中,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墙上的仕女图,后进走出一人来,让她不自觉站了起来。她素来狂傲,极少有如此恭谨之态。
“明昭先生。”连思索也不用,她月兑口唤道。
她其实没有见过白隐,也就是明昭成加,但那比阳光还灿烂的银发,比天神还俊美的容貌,比春风还温柔的笑容以及比星晨还璀璨的银灰色双眸,天下除了明昭成加外,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银眸中掠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失望,白隐嘴角上扬,笑容加深,“去院中走走吧。”亲切如老友般的语气,温润如春风般的声音,让一向冷情理智的龙一也不由心中一暖,只是那一刹那便喜欢上这个陌生的男人。
出了门,白隐刻意停下,等龙一跟上与他并肩而行。从这极微小的举动,已可看出他应该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子。
静静地走在他的身边,龙一本来烦乱不堪的心竟无端平静了下来,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甚至不想开口打破这样宁谧的氛围。
“你是来找我的吧。”缓缓地,白隐没有任何疑问地指出龙一到雪凝宫的目的。
龙一不由自主看向他若苍穹般深邃无际的银眸,那里面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心神一震,突然想起宇主子那双冻结了时间和智慧的冰冷黑眸。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毕竟他们根本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一个温暖如春,一个却酷寒似冬,她怎会将他们联想到一起。
“明姑娘告诉先生了?”方才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冷静自若。
白隐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一盆青芽盛开的小白花上,俊美的脸上笑意变淡,却始终没有敛去。隔了一会儿,他才柔声回答:“明姑娘还没时间和我说过话。”
轻轻一句话,让龙一失态地瞪大了美眸,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如此肯定自己是要找他。
接受到她的疑惑,白隐眸中银芒微动,扬起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大大笑容,“你难道不是因为想让那个男人多活几日才来找我的?”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剑厚南身染沉疴,加上智慧超越常人,通过观察和分析听闻到的信息,已可确定并不关心紫霄的龙一为什么会不带任何敌意地重返雪凝宫,并不是龙一心中所想的未卜先知。
龙一心系剑厚南,乍闻此言,已顾不得理会白隐是如何知道她未说出口的请求,只想到白隐既然可以看出剑厚南有病,那必然也可以医治他,不由激动起来,“那……先生你看他的病……”半是希冀半是害怕,龙一竟颤抖得无法问全。
看出她的矛盾,白隐不由摇头莞尔,“常闻说女儿楼主冷酷果决,处变不惊,现在看来,怕是传言失实啊!”没有直接回答龙一的问题,他反有心情调侃她,颇有些事不关己的闲散。
虽然心急,但面对笑得温雅的俊美男人龙一发现自己竟一点也不会着恼,不知是因为有求于人,还是因为出于对他的好感。总之,龙一知道除了摆低姿态提高耐性,她没有其他办法。
“让明昭先生见笑了,龙一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在感情面前,她甚至觉得自己连一个普通女子也不如。
听到她的话,及话中隐隐透出的忧伤,白隐似有所感,不由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折磨这为情所苦的女人。
“并不是没有办法。”他缓缓道,一丝浅浅的忧郁浮上因陷入沉思而变得如湖水般深沉的银眸,“我想,他自己也应该知道医治之法,只是不愿一试而已。”
夜幕已经降临,廊道上点起了灯笼,晚风轻拂,吹动白隐的银发,在灯光下闪耀着比月色还皎洁的光芒。
龙一怔怔地看着他,有那么一刹那,她竟怀疑起他不是世间之人来。而比这个念头更让她震惊的,是从他比风还轻柔的话语中传达出来的意思。
“……什么意思?”不知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发现自己变得笨拙且迟钝无比。
没有看她,白隐仰视漆黑无光的苍穹,半晌才淡淡回答她:“换血……除了换血,没有其他办法。”
第9章(1)
整整一晚,剑厚南一直陪着紫霄女,龙一也在厅中坐了整整一夜。次晨,紫霄病情好转,竟然由剑厚南喂着吃下了半碗稀粥,人也精神了起来。
与紫霄闲聊了一会儿,知她还不能过劳,便劝服她睡下,剑厚南这才从里面出来,见到坐在椅中,以手支颐笑望着他的龙一,不由一怔,心中叫糟。他记起昨日进去时,龙一说过要在此处等他,他竟然忘了,看她的样子似乎在这里等了他一夜。
“怎么样,紫霄姑娘可好些了?”未待他开口道歉,龙一已先出声询问,神情之间看不出丝毫抱怨。
见她并不为此事生气,剑厚南松了口气之余,竟莫名地有些不悦。来到龙一面前,她已站起。不知是为了补偿,还是因为觉得累了,他突然张臂将她紧紧抱住,埋首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颈间,疲倦地吁出一口气,“她不会有事。”只抛下几个字,他无心再谈。
被他依恋的感觉让龙一一扫苦等一夜的颓丧,唇角上扬,露出一个欣悦的笑容。
“早膳已备好,我让她们放在了亭子里。”将手轻轻地搁在他的腰背上,龙一柔声道。
这时有侍女送来盥洗用的水和用具,对于两人的亲昵,均露出忿然的表情,只是不敢言语。显然在她们心中,剑厚南应该是她们花主的,其他女人都不能接近。
剑厚南并没察觉到她们的不满,而龙一则根本是不在乎,等他梳洗完毕,两人相携走出小厅。
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径,不片刻就来到花园正中间的雅致小亭。亭中间有一方石桌,这时桌上已摆上了几碟看上去颇为精致美味的小菜及两碗冒着热气的梗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你见过明昭先生吧。”坐下后,一边吃早膳,龙一一边问。
剑厚南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那个男人不简单,那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人有种从里到外被看透的可怕感觉。他心胸坦荡,倒也不如何在意,只是知道那人必然已看出自己身染重疾。
见他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身体,龙一不由皱了秀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彻底根除身上毒素的方法?”想起白隐的话,她忍不住月兑口问道。
讶然看了有些激动的她一眼,剑厚南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那个方法行不通。”显然,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龙一心底微冷,紧跟着追问。白隐说只有那个方法,而眼前的男人却说行不通,那么那意味着什么?
深深看了她一眼,剑厚南放下碗筷,微笑道:“大清早的,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有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尤其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