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花家古厝里,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庆祝花农的第五个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子——花橙满周岁了。
“小橙,姑丈抱。”
“外公抱。”
大伙儿都争着要抱一抱粉凋玉琢的小女圭女圭。
遵循古礼,拜神祭祖、祈求宝宝能健康成长之后,接着便是今天的重头戏——抓周。
抓周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期望藉由宝宝所抓住的物品预测宝宝的性向和未来的发展。
神桌前摆放着一个大筛子,里面准备了将近二十样的物品,有书、笔墨、印章、钱、尺、听筒、鸡腿、算盘、秤、玩具……等等。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花女乃女乃把花橙抱坐在筛子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花橙身上,心里想着同件事——拜托,这次要抓“对”啊。
不一会,小手好奇地探出。
泵姑微笑地趋前,“抓书好,将来当个学者、专家。”对人类有贡献,地位崇高。
小手迟疑地停顿了一下,而后转了个方向。
泵丈模模下巴,“印章啊……长大后有权有势,搞不好可以当总统呢。”
“小橙乖,拿算盘。”将来才能继承家业,当个企业家。
“不然拿听筒也好,可以当医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笔墨。”艺术家。
“拿葱。”聪明。
“芹菜。”勤劳。
小手的主人,张着一双细长的眼眸瞟过来瞟过去,始终没有下手,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大人们你一言我一句地热烈讨论着。
花农和妻子相视一笑,“拿什么都好,只要小橙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了。”抓周的习俗是趣味大于实质意义,又不是百分之百灵验准确,毋需太认真。
花橙还未拿起任何一样东西,有一只小魔手趁大家不备时,动作迅速地模走了香喷喷的鸡腿。
“耶?”有人发现了,“哎哎,鸡腿……被小容拿去啃了!”
两岁大的花容正抓着香喷喷、油亮亮的鸡腿津津有味地舌忝着,用她可爱的小牙啃着,笑容透露她的喜悦,她是真心喜欢这新来的小弟,他的出现代表家里会多一份食物,呵呵~~
楚琬唇畔噙着温柔的笑,蹲到小女儿面前,“容容,好吃吗?”
花容的小嘴忙着啃鸡腿,无暇回应,只愿意点点头算有听到。
“色色!”花农的叫声唤回大家的注意力。
三女儿花色抽走了筛子里的千元大钞,开心得手舞足蹈,她不懂大人说的钱是什么意思,但这花花绿绿的颜色好漂亮啊。
楚琬啼笑皆非,才四岁大的色色不喜欢洋女圭女圭、不喜欢玩具,只对钱币纸钞有兴趣,她都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高兴。
花农的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一丝什么,微微怔愣住——他记得大女儿漾漾抓周时,什么都不要,就是一个劲的哇哇大哭;二女儿翎翎毫不迟疑地拿了玩具刀剑耍弄;小女儿容容嘴里吃着饼干,手里抓着鸡腿;而三女儿色色自始至终都只对着钞票漾开笑。
倘若抓周真能反映出孩子们潜在的个性……那他真的要开始烦恼了。
他的小儿子,坐在筛子里的花橙,终于选定目标——右手拿了玩具手枪,左手拿了秤。
第一章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结帐打烊了。”PUB里的服务生将桌面上的空酒瓶整理妥当,轻轻地拍拍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的女子。
“还要再喝?来呀,酒拿来。”女子抬起迷蒙的醉眼,白皙的脸颊上黏了一颗酱油瓜子,看起来就像隔壁大婶脸上斗大的黑痣,模样十分可笑。
“不是的,小姐,我们要打烊了,能否请你先结帐呢?”服务生忍住想笑的冲动,一双眼睛眯成了弯月型。
“结帐?”这两个字就像解酒液般,让女子的酒意瞬间消褪了大半,“结……结什么帐?钱不是已经付了?”是几个同事说要请客她才跟过来的,怎么……她环顾了下四周,除了不远处还剩一桌客人之外,她的同事全都不见人影。
“他们先走了。”看来又是一出遭同事恶整的戏码上演。
先走了?女子脑中警铃大作,“那那……帐单金额……多少钱?”
“四千三百元。”服务生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里面同情的成分居多。
四千三百元?女子的尖叫声压过店内播放的晚安曲,传遍每个角落,“你、你再说一次?”
“是四千三百元没错。”恶整嘛,反正回去再跟他们算帐就好了,有这么好大惊小敝的吗?
女子拿起桌上的杯垫挡住自己的嘴,抬手朝服务生招了招,“你……靠近一点说话。”
服务生还是带着礼貌的微笑,倾身向前,“怎么了?”
女子的眼睛往两旁瞟了瞟,慎重其事地道:“我……我没带钱,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同事明明说要请客的。”她连要坐车的零钱都缺了十块,哪里来的钱可以付这笔天文数字的帐单。
“一点都没错,他们说帐单交给你就行了。”服务生敛起笑容,开始怀疑她是在借酒装疯。
“梦、这一定是噩梦,我要赶快醒来。”扔下杯垫,女子拍着自己的双颊,一脸惊恐。
“我们接受刷卡,还是小姐你要提供信用卡给我?”服务生的目光开始转为鄙夷,这种招数他看多了,就算她是个漂亮的“大婶”,他还是要收到这笔钱。
“我……没有信用卡。”女子嗫嚅地回应。
她一向以她的理财方式自豪,不办信用卡以避免一时冲动的消费,身上除了餐费,绝不带多余的钱来遏止无穷尽的,也因此成功的存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钱,一切是如此顺利美好,怎知会在此刻破了功?
“那你打算怎么办?”服务生冷冷地瞅着她,“你再这么无赖下去,我可要报警处理了。”
“报警?”女子的音调扬高了八度,“没、没这么严重吧?”让老爸知道她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她一定会被赶出家门。
不要啊,她还要回家吃饭好节省饭钱的。
“你再不付钱的话,事情就会这么严重。”四千三百元又不是多大的数目,一般的上班族都付得起,她是存心捣乱的吧。
“我……”女子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却束手无策。
如果向家人求援,那不啻是昭告天下她犯了什么罪行,而为了区区四千三百元跟阙开口她更是不想;平时她待人处事的原则就是互不赊欠,所以当然也没有人会愿意把钱借给她……看来她别无选择了。
“你送我去警局好了。”反正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应该不会有事。她天真地想。
“你——”服务生有些气急败坏,没想到她真的愿意为了区区几千元进警局。“你疯了吗?”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贪图有人请客,放纵地多喝了好几杯,现在落得这般难堪的下场也怪不了谁。
“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扭送警局?走——”抓起女子的手,服务生也火了。
“等等,我帮她付——”一道对女子而言像天使般的嗓音,冻结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一颗惶然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世界上还是有善心人士的。
段然下了车,脸色不怎么好看。
“今天让我们喝个痛快,什么不开心的事都留到明天再说。”邵凡齐从驾驶座钻了出来,伸手揽着好友的肩膀。
“嗯。”段然仅仅点了下头,好看的脸上依然没太大的反应。
“别这样嘛,反正这世上女人多得是,先不论长相,就凭你这段家唯一继承人的身分,想倒贴你的女生可能三卡车都载不完,是薇薇不知好歹。”邵凡齐浑身透着浓浓酒气,俊秀的脸庞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