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惊,急忙挣月兑并跳出三尺开外,红着脸大叫,“你……你干么非礼我?”
被她惊慌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他举起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只小虫子,“谁非礼你了!我只是看到你的身上有虫子,顺手帮你拿下来而已,既然你嫌我多事,那虫子还给你就是了。”
说着便快步向她走去,试图将那只小毛虫重新放到她身上。
段茉儿被他手中软软小小的东西吓得呀呀直叫,“拿开点、拿开点,不许把那可怕的东西拿来。”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软软的小毛虫。
她尖叫的模样再一次逗乐了李玄臻,捉弄了她好一阵后,才好心放过她。
他将小毛虫扔回草丛里,戏谑道:“你别再尖叫了,不然乡里的人听到你的叫声真误以为你被非礼就不好了。”
段茉儿嗔瞪他一眼,领着他走到那小院子的门前,并拍打着门板上面的铁环。
“怪叔叔你在家吗?我是茉儿,你快开门呀,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听得到的……”
她用力拍了好半晌,里面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你说的那位怪叔叔会不会外出走访亲友了?”
“不会的,怪叔叔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房子里打磨他搜集的玉石。”她想了想,突地转身从地上拾了块小石头,纵身一跳将石头丢进院子里,一边丢还一边喊,“怪叔叔你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把你家门口的石头都扔到你院子里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到片刻,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高壮,穿了一件青布衫,下巴蓄了一把胡子,脚上踩着一双破旧布鞋,脸有些脏还带着点睡意,显得十分颓废。
他眯着眼瞪着段茉儿,没好气道:“你这调皮丫头,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的睡,知不知道睡眠不足是会死人的?”
“嘿嘿,都太阳晒了,睡多了也不好嘛。”
说着,她嘻皮笑脸的就想挤进门里,却被那人给拦住,“你今天干么来了?”
段茉儿反手将旁边看热闹的李玄臻给拉了过来,笑道:“我给您带来个有钱少爷,他想买最好的玉,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他瞧上眼,要多少银子随您开。”
这番话说完,不但李玄臻很无言,就连那中年男子也同样有些尴尬。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公子一番,见公子狂肆俊挺,气质卓然,倒是个世间少有的翩翩公子,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这人是谁?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随便和陌生男子混在一起?虽然你娘已经过世了,但她临终前,可是吩咐过我要好好盯着你的。”
“哎呀,怪叔叔你想太多了,这位公子是从京城来的,他想买玉,可在盛阳城里挑了好多家都找不到喜欢的,所以我才把他带到你这里瞧瞧,看有没有合他眼色的宝贝好让他带回去。”
那中年男子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让他们进了屋里。
早在来到这荒郊野外时,李玄臻便没对这里抱太大希望,之所以会陪着段茉儿一起疯,也是因为这丫头实在太有趣了,让他情不自禁的就想跟在她的身边,没事就可以逗弄她一番。
眼前这个小院落实在简陋得很,放眼望去只有三间小瓦房,都已经旧得无法再翻修了。
院子里养了几只鸡鸭鹅,见有生人进来,叽叽呱呱一阵怪叫并闪躲到角落。
李玄臻自幼锦衣玉食,虽然小的时候也曾随着父皇到民间微服私访,但倒不曾来过像这般简陋穷困的地方,令他有些不自在。
中年男子将两人领到了房间里,只见里头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他并不想嫌恶这样的地方,可这种地方能有好玉石实在很难相信。
“公子想要买什么样的玉?”
进屋后,男人开门见山问。
李玄臻淡然回答,“最好的。”
那人先是一楞,随即笑道:“玉的种类繁多,又因各人喜好不同、被视为最好的标准也各有千秋,光凭『最好的』三个字无法筛选,不知公子可有具体一些的要求?比如软玉或是硬玉?成品还是非成品?用做挂饰还是用来装饰?”
“最好的。”
他寻了个座位坐下,慢条斯理的打开扇子扬了扬,表情不变、气势不变,就连答案也不变。
男人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回答。
段茉儿看不过去,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你这人可真难伺候,想买什么样的就直说嘛,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该怎么挑?”
“能说出要求的就不是最好的了。”
这个答案让她为之气结,只能嘟着小嘴躲在一边生闷气。
那中年男子闻言倒是笑了,“公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话落,那男子转身进了内室,不一会儿工夫,他便拎着一只灰尘满布的箱子走了出来。那箱子外层雕着古怪的花纹,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旧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那人将箱子放到李玄臻面前,对他说:“这里面的玉石都是我这些年来精心搜集回来的宝贝,公子可以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入公子的眼。”
说着他打开箱子上的铜锁,掀开箱子,并小心翼翼地揭开上头保护的红绸布,脸上尽是自信与得意。
原本不抱希望的李玄臻,在看到里面工工整整地摆放了十几种大小不同、样式不同、颜色亦不同的上等玉石之后,不由得眼睛一亮。
一只雕工精细的黑翡翠展翅大鹰被打磨得栩栩如生,墨绿色大玉扳指的成色也绝对是世间少有,还有两只黄玉小狮子,不仅玉质完美,就连磨工也十分精致,在这箱子里头果真各个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最后视线落在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上,这块玉有茶壶大小,方方正正的一块,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外表看着有些平凡无奇,可仔细一瞧,这羊脂玉所散发出来的光泽温润剔透,让人别不开眼。
他拿起那块羊脂玉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阵,半晌后才轻声道:“这玉看似平凡,其中倒藏了许多乾坤啊。”
那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就听李玄臻继续道:“你这箱子里的确都是宝贝,可和这块羊脂玉相比,那些东西倒显得一文不值了。”
这话说得虽然极重,可真正懂玉的人却不得不被他的慧眼所震撼。
“公子确定要这块白玉?”
“十分确定。”他用指月复轻轻抚模着有一些凹凸,并不是完全平整的玉身,扬颜笑道:“还请先生开个价码,这玉我要了。”
男人惊讶良久,才讷讷说:“实不相瞒,这白玉是一位故人寄放在我这里的,她曾对我说过,有朝一日若有人能在这箱子中的众多宝贝里一眼挑中这块白玉,便将它当成礼物赠予那人,分文不取。”
段茉儿闻言,一双大眼睁得溜圆。“哇!那人是谁啊,怎会这么大方?”
中年男子并未答话,只对李玄臻又道:“或许这就是有缘,既然她当年有言在先,这玉便赠给公子吧。”
“那怎么行,无功不受禄。”说着,他从袖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若那故人真与在下有缘,便用这些银子给他买些烧酒喝吧。”
男人没看向银票,因为他整个人在李玄臻选了那块白玉之后,变得有些恍惚。
直到段茉儿和李玄臻离开他家后,他才回过神来,一坐到椅子上,呆呆楞楞的念道:“白玫,当年你托我办的事已经做到了,果然冥冥之中都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