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之前还因为把他当成藤堂望的替身、辜负了他对自己的心意而感到愧疚不已,在对藤堂望和祈望的感情之间摇摆下定、矛盾痛苦挣扎,现在看来却显得可笑至极,被欺骗的愤怒像燎原的野火迅速地从胸臆间延烧开来。
御影净被怒气烧红了眼。这算什么!他到底想怎么样?她自觉像个傻瓜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即便他已经换了新身分--祈望,他仍旧是曾经身为黑焰集团核心领导人物之一的藤堂望,就如同她现在虽然易名为御影净,她也还是聂净,她不能忘记大哥的死是黑焰集团造成的,她怎么能喜欢上仇人!她怎么能对不起为国家为社会英勇捐躯的大哥?
是该做个了断了,从此各走各的路,就当他们从来不曾相识过。御影净沉痛万分地下定决心要彻底斩断和祈望的关系。但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滚烫的泪水毫无预警地逸出眼眶,一滴滴烙印在她的手背上。
若是她不曾爱上他,事情就会简单得多,她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颓然地倒向床铺,任由脸上泛滥的泪水沾湿了枕头一大片……彻夜无眠。
天际灰蒙蒙地亮了。
横竖都睡不着了,御影净索性起身,在床上呆坐了半晌,疼痛了一夜的心脏此刻连跳动也显得无力。
她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包括祈望在内。御影净拖着疲累的身躯,定进浴室梳洗,然后换好衣服,悄然地下了楼,离开。
天色还未全亮,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沁凉,街道上静悄悄地,笼罩在一股淡淡的、清冷的疏离感之中。
御影净沿着街道漫无目标地走着,脑子里闹烘烘的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正常运作。她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坚定自己的信念,埋葬那不该滋长的情愫,武装起自己脆弱、伤痕累累的心,才能挥剑斩情丝。
她茫茫然地走着,由天际灰蒙蒙的一片到日正当中,走累了就在路旁的椅子坐下,脑中一片空白。
一整天下来,她丝毫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望着远方夕阳西下的灿烂余晖。她还能逃避多久呢?该面对的、该解决的,她终究还是得去面对、去解决。
“小净!”随着一声盈满关切的叫唤传来,一辆车子在御影净的身旁停下。
这个嗓音……御影净浑身一震,原以为武装好的心却轻易地被祈望的声音划出一道伤口,汩汩地淌出血来。她没有停下脚步,听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
祈望立即下了车,快步地上前拦下她,急切地询问:“小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妳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地跑得不见人影?大家都很担心妳的安危。”
她低垂着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担忧地搭上她的肩膀,“小净,抬起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他的声音因为她挥开他的手、拒绝他的碰触戛然而止,错愕地瞪视着她肿若核桃的双眼,
“你心里一定很得意。”
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他听得一头雾水,“小净,我不明白妳的意思,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顿了一下,她才拆穿他的身分,“我应该叫你藤堂望才对。”
她怎么会知道的?祈望先是一楞,“小净,妳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为什么还要接近我?这样把耍要得团团转很好玩吗?”她声嘶力竭地朝他怒吼,胸口的疼痛加剧。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是希望我们……”他想要解释。
她却不听他说,激动地道:“是我害你成了黑焰集团的罪人,是我让你身陷险境、失去继承会长一职的资格,你应该憎恨我、巴不得能够杀掉我,现在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你为什么不动手?”
“我不怪妳,更不会想杀掉妳……”他平静地睇凝着她,柔声道:“因为我爱妳。”
他的倾诉让她的心一软,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地抛开所有的恩恩怨怨接受他的爱,但是大哥的死却像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时时刻刻压迫着她。
“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
“小净……”
她捂着耳朵,不住地摇头嘶喊,“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她怕自己要和他断绝关系的决心会动摇。
她此刻的情绪这么激动,就算他说得再多,她听不进去也没有用。“妳已经在外头闲晃一整天,也该累了,我送妳回去。”先等她冷静下来再谈。
“我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他推上车,车子疾速地奔驰而出。
车内倏地笼罩在一片僵凝的气氛之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车子在千田家的门口停下--
御影净立即打开车门下车,往门口走去。
“小净,妳待会儿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以后再谈。”
她的动作只停顿了几秒钟,随即又迈开步伐,进入屋内将门关上。
只是他没有料到往后几天她会处处闪避他,根本不让他有解释的机会,似乎铁了心要斩断两人之间的开系。
“让开!”御影净语调平平地道。
然而,挡住她去路的高大身形,像尊石雕似地一动也不动。
她不理会他,打算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男子抓住她的手,“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未果,“放开我!”
“我有话要跟妳说。”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定。
“我不想听,放开我!”她连名带姓地吼他,“柳原拓,我叫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妳非听不可。”柳原拓蛮横地道。
“小净!”矢部快步追了上来,一副打算御影净开口求救,他就要出手抢人的态势。“妳认识这位先生吗?他要带妳去哪里?”光天化日之下掳人,会不会太猖狂了?!
“我……”她想开口求救,却被耳畔的轻声低喃给遏止。
“想死很简单。”他现在没耐性去应付其他人。
御影净被他的话震慑住。他是认真的?
为了不要把无辜的矢部拖下水,她只得若无其事地撑起微笑,“你别担心,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
“可是……”矢部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真的没事。”她加重语气重申。
他定定地看着地好一会儿,才相信她的话,“好吧,不过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嗯,我知道。”她点点头。
矢部又多看了他们几眼才转身离开。
柳原拓冷哼了声,“算妳聪明。”要解决一个毛头小子,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御影净抿着唇跟着他来到一个较少人经过的角落,“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快点把话说完,她才能走人。
就因为看不下去了,所以他决定跳出来把事实真相告诉她。
“妳的心是铁做的吗?”柳原拓忿忿地质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
“望他救过妳很多次,你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对妳的好和无微不至的保护,妳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很火大。
“……”她不是木头人,当然知道藤堂望对自己很好。
“妳真以为妳大哥是个令人尊敬的英雄吗?”他嗤之以鼻。
大哥……他怎么会知道?!
御影净悚然一惊,却仍力持语调平稳,“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柳原拓没打算让她蒙混过去,“聂、衡。”
那个名字像一记闷雷狠狠地劈在她的胸口上,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