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岳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继续振振有词的说:“您要知道,身为一个合格的猪倌,除了要把这些猪养得白白胖胖外,还要照顾牠们的情绪。猪的心情好了,身心自然发展得健康,身心发展得健康,这肉质才会鲜美。”
说着,还朝殷煜祺凑近几分,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容,“咱们王爷身娇肉贵,穿要最好的,住要最好的,这吃嘛,自然也要最好的。”
她指了指那些不断在花房院子里嘓嘓叫的猪崽,“我只不过是在尽一个猪倌的本分,尽可能的把牠们伺候得肥美、白女敕,像我这等尽忠职守乖巧懂事的猪倌,岳管家为啥要打我板子?”
岳谦被她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
倒是许久没吭声的殷煜祺觉得她这番言论很有趣,哼笑一声道:“倒是个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的丫头。”
听闻此言,那猪倌突然向他再次行了个大礼,露出欢乐的笑容回应,“谢王爷赞许。”
岳谦险些没被她气昏过去。那是赞许吗?这院子里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王爷已经是气到额冒青筋了。
殷煜祺向她走近,让他意外的是,这小猪倌年纪不大,身材倒是不错,虽然穿着粗布衣裳,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可身材高,五官端正。
如果不是脸上沾着几块类似猪粪的脏污,倒是个水灵的丫头。
注意到她无畏地看着他,眼眸还闪着无辜的光芒,殷煜祺微微瞇起眼。
因为精心照养多年的蓝姬即将夭折,一向清幽的花房又被这猪倌给弄得乱七八糟,即便是平日里很少责罚下人的他,此刻也动了几分怒意。
阴沉一笑,他眼角闪过一抹狠戾。此时,他最想抹去的是她眸底纯净的光芒。
“二十板子有些少了,责打五十板子,然后,直接逐她出府去。”他狠心下令道。
第1章(2)
殊不知,那不懂得察言观色的猪倌还跟他讨价还价,“使不得啊,王爷,虽说我是个粗手粗脚的下人,可若真挨上五十大板,那可是会要了我一条小命的。”
殷煜祺哼笑,“那只能怪你的命不够硬了。”
说完,他抬脚刚要离开,就见那猪倌耸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随即道出令众人为之一惊的话,“是蓝姬花的味道。”
心头一颤,殷煜祺眼睛直瞪着她。
只见她像小狈一样东闻闻、西嗅嗅,最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进花房,当看到蓝姬时,惊喜不已。
“哎呀,果然是蓝姬。”说着,又仔细瞧了瞧那花瓣颜色,皱起眉道:“这花是谁养的啊?照这种养法,不出半个月,定会根残叶烂而死。”
这话使殷煜祺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这个脏兮兮的猪倌,居然识得蓝姬?
包让他诧异的是,她一眼就瞧出蓝姬已命不久矣。
不只殷煜祺,就连岳谦和那几个花奴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识得蓝姬?”
“曾有所闻。”
“可懂得栽植之道?”
“略懂一二。”
“很好,本王给你十日,若救得活这几株蓝姬,包你性命无忧;要不然,那五十板子你还是得领罚,未来的命运如何,就端看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了。”
瞪圆双眼,那猪倌不敢相信的道:“为啥不论救得活、救不活,我好像都落不着半点好处呢?”
殷煜祺从管家的口中得知,那胆大包天的猪倌名叫凤一笑,大概一个多月前被人介绍到王府里担任猪倌一职。
据说她老家在临州,是北方的一座小镇,几年前临州突发大水,从那里涌来了许多无家可归的灾民,凤一笑就是其中一个。
她今年一十九岁,家人皆在洪灾中丧生,如今能在王府谋得差事,对她这种举目无亲的人来说,无疑算得上是一份美差。
而且据岳谦所说,那丫头养猪的确很有一套,至少王府猪棚里的母猪和猪崽在她的饲养下皆肥了好大一圈。
可尽避她身世堪怜,珠儿就是对她没有半分好感,尤其是在得知她那日领着猪崽擅闯花房,让猪粪脏了王爷的脚、抗拒王爷的惩罚等大逆不道的事迹后,对她的印象更是不好。
偏偏凤一笑不但把王府的猪养得白白胖胖,就连王爷珍爱的那几株蓝姬,也被她照料得恢复生机。
不出十日,便有下人兴匆匆的向王爷报喜,说蓝姬不但被救活了,而且还隐隐结出几颗细小的果实。
殷煜祺非常吃惊,当即跑到花房查探究竟,果然,几日前还呈现出枯萎之态的蓝姬,真的结出浅紫色的果实。
心情大好的他命人把凤一笑召来,只是还没等那丫头走近,一股难闻的味道便飘散过来。
这丫头身上怎么还是那么臭啊?皱着眉,殷煜祺忍住捂鼻的冲动。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凤一笑,她虽然被王爷钦点去花房负责照顾蓝姬,可奉阳王府猪倌的差事她也不敢怠慢。
罢刚她正在猪棚喂猪,听人来报王爷召她见驾,当下衣裳也没换,就从猪棚跑来。
看到主子沉着脸忍耐的神情,珠儿立刻横挡在她面前,扯着喉咙娇斥,“你怎么臭烘烘的,几天没洗澡了?出去出去,到门口跪着给王爷请个安就行了。”
凤一笑愣了下,收回踏进屋子的脚步,乖乖巧巧的走出门外老远,才一本正经地跪下来,朝房内殷煜祺的方向磕了个头。
“喂,你跪得那么远,王爷要瞧不见你了。”
她认认真真道:“姊姊和王爷不是嫌我身上的味道熏人吗?我这才跪得远些,免得惹王爷不高兴。”
珠儿哼了一声,“算你是个知道分寸的。”
“谢姊姊夸奖。”她粲笑如花。
谁夸奖你了?这猪倌还真不要脸!珠儿在心中不悦道。
棒着珠帘,看她跪得远远的,殷煜祺静静打量了一番,冷声道:“本王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然蓝姬已经结了果实,那五十板子就免了吧。”
话落,他耐心等着那丫头向自己谢恩,可等了半晌,门外毫无动静。
看不过去,珠儿再次走过去轻踢她一脚。“王爷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也没个反应?”
被踹了一记,凤一笑也不恼怒,伸着脖子朝屋里高喊,“王爷您刚刚说啥?大声点我没听到……”
“你聋了啊,王爷说话你怎么也不注意听?”见她无礼,珠儿气得大骂。
她却委屈的扁扁嘴,“我跪得太远,听不到王爷的金玉良言,这位姊姊,王爷刚刚说什么了?”
珠儿气得不行,怒瞪她一眼,“王爷说,你的那五十板子,就免了。”
凤一笑一听,笑了笑,扯着喉咙对里面喊,“王爷真乃我大殷国的栋梁,顶天立地信守承诺,正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奴婢本以为这只是一句空谈,没想到王爷竟将它贯彻到底,真是令小女子大开眼界,对您崇拜得五体投地,来生定做牛做马报效王爷,誓死相随……”
珠儿被她的大嗓门喊得直捂耳朵,“喂,你小声一点……”
“可是,我怕太小声王爷听不到。”她答得一本正经。
珠儿被她堵得无语,殷煜祺却被她这番话逗得笑出声来。这丫头分明就是故意在耍宝。
啜了口茶,他对门外道:“珠儿,让她进来回话。”
“可是王爷,她身上太臭了,怕把王爷的屋子也给熏臭了。”
凤一笑却不理珠儿的抗议,慢吞吞起身,拍了拍两边衣袖,凑到珠儿面前小声道:“这位姊姊,你刚刚踹我那一脚,突然让我想起一首小诗。”
未等珠儿询问,她已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夕阳照王府,走来一姑娘,金莲只三寸,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