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有空。”
“那么明天早上十点在楼下的大厅见。”虽然她只是要履行诺言,陪他参观此地的名胜古迹,感觉却有点像约会,不禁让她的心跳稍稍急促了起来。
“好。”
“再见。”卡洛转身。
佑京扬声吩咐道:“羿阳,送两位小姐下楼。”
“喳。”羿阳领命而去。
第四章
一早,卡洛准时来到饭店大厅,佑京和羿阳早已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候着,主仆两人依然是一贯的长袍装扮。
“容先生,你们等很久了吗?”她很准时没有迟到。
“你可以直接叫我佑京。”他立身而起,悠然地踱向她,“没,我们也才下来一会儿时间。”
“容先……”她一时不习惯。
“佑京。”他坚持。
她只好从善如流地改口,“佑京,我们可以走了吗?”
“没问题。”他漾着笑。
“那我们走吧,不过,我们待会儿要去地地方禁止车辆通行,只能步行,希望你们不介意。”佛罗伦斯的巴士服务极佳并有电车系统,搭乘大众交通工具既便利又快捷,只是市中心禁止车辆通行,但是步行方便。
“无妨,我们的脚力都还不错,羿阳你说是吧?”呵呵。
羿阳不自在地回话,“是。”那天他又不是故意要跃上别人的车顶,实在是那辆车子朝他所在的方向疾驶而来,生平第一次看见那种奇怪、会移动、还把人包在里面的铁箱子,他不禁愣了一下,这一恍神已来不及避开,只好纵身一跃,落于车顶上,差点把车子里的人吓坏了。
梅迪奇家的司机还等候在饭店外,他们一行三人先坐车到圣罗兰素广场敖近下了车,然后漫步走向佛罗伦斯最著名的路标。
耸立在市中心,装饰华丽的王座教堂——圣母百花教堂(SantaMariadelFiore)的橘瓦图顶已成为佛罗伦斯最著名的标志。
“这是洗礼堂,八角形的洗礼盆上方的天顶饰有色彩华丽的十三世纪镶嵌画,描绘『最后的审判』,包括但丁……他是佛罗伦斯十三、十四世纪著名的作家之一,很多名人都曾在这儿受洗,洗礼堂的历史可追溯至四世纪,是全市最古老的建筑物之一,其青铜门更是闻名遐迩。”卡洛细心地解说。
主座教堂主要入口上方,新哥德式的大理石立面,与乔托所设计的钟楼风格相近,却是直到一八七一年至一八八七年才添加上去;石方耸立的是钟楼,高八十五公尺,比圆顶低六公尺,外墙贴有白、绿和粉红的托斯卡尼大理石,十分鲜艳美丽。
佑京轻摇折扇,欣赏着卡洛详细介绍的每个地方,不过平心而论,精神奕奕、光彩焕发的她比任何鬼斧神工的艺术品都还吸引他的目光。
羿阳则是随时注意着附近的动静,防范着任何可能危害到佑京安危的突发状况。
她带着他们走过多彩多姿、错综复杂的大理石拼花地面,来到上通圆顶的阶梯入口,“在圆顶的顶端可以尽览全城壮观的景致,只不过要先走完四百六十三级阶梯才行,有力气能爬上圆顶吗?”
橘瓦圆顶由布鲁内雷斯基所设计,于一四六三年完成,是当时不使用鹰架建造的最大圆顶,较厚重的里层框架用以支撑外层框架,井作为平台之用,橘色砖块运用自行支撑的箭尾形式,镶嵌在大理石拱肋间,这是布鲁内雷斯基仿罗马万神殿而来的技术。
“何不试试看。”他撩起长抱下摆,举步神态优雅至极。
这一走,她才发现自己被他文弱的外表给蒙骗了。
佑京从踏上第一级阶梯开始,一直气定神闲地走在她的身侧,一阶接着一阶始终维持着相同的速度,既不逞能躁进亦未显露丝毫疲态。
走了两百多阶之后,卡洛的呼吸逐渐急促,两条腿彷佛千斤重一般,肌肉酸痛还隐隐颤抖着。
“不……不行了,好累,我得休息一下。”她气喘吁吁地撑着腿停下,再不休息,难保她待会儿不会失足滚下去。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他递上巾帕。
“谢谢。”她接过他递来的巾帕拭了拭额角淌下的汗水,自嘲地一笑,“结果喘得跟头牛似的人反倒是我。”
他一派温和的语调慢慢抚平她急促的呼吸,手中的折扇轻轻地帮她扇着风,“女人的体力大生就不及男人,你毋需觉得丢脸。”
“想不到你看起来一副斯文瘦弱的模样,体力还挺好的嘛!”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的呼吸渐趋平稳。
他淡淡地弯起笑眸,“外表皮相是天生的。”不可否认,他的外表往往会让人疏于防备,低估了他的能力。
“这倒是。”这件事让她确切地体认到不该以貌取人。“我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往上走吧。”
他从容不迫地跟上,“你的汉语说得真好。”
汉语……她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是说中文啊,那是我母亲教我的,她是中国人。”
他们所谓的汉语在这个年代原来称之为中文。“既然你有一半中国人的血统,应该也有个中文名字才是。”
“岳迎晨。”她头一次用上母亲替她取的中文名字。在此地,所有人眼中都只着见她是梅迪奇家下一代继承人的身份,代表着一笔巨大的财富,许多人追求她、对她好,为的都是梅迪奇家的财产。
她却只想当一个无拘无束的岳迎晨。
佑京低喃,“岳迎晨,迎晨这个名字比卡洛更适合你。”
对嘛,中国人取什么洋名啊!不伦不类。羿阳摩娑着下巴,还是中国名字听起来顺耳。
她忍不住沉醉在佑京低喃她名字的音韵里,脚下一个疏忽踢着了阶梯,身体立即失去平衡地往前扑跌出去。
“啊——”眼看撞个鼻青脸肿是免不了了,却意外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抓住,轻轻一带,她便安安稳稳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没事吧?”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还不坏。
她的心跳仍十分剧烈,余悸犹存,“嗯,谢……谢你。”虽然他的外表着起来文文弱弱的像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古代书生,力气却是和外表极不相称的大。
“要是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别硬撑。”他的手仍揽着她的纤腰。
“我刚才只是一时闪了神,才会不小心踢到阶梯……”察觉他温暖的掌心正隔着衣服熨烫着她的肌肤,心跳蓦地乱了序。
是错觉吧?他怎么会觉得贝勒爷和岳迎晨之间似乎产生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是不是应该放开她了……在岳迎晨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之际,佑京就已经放开她了,“小心点。”
“我会的。”怎么会有股莫名的、淡淡的失落感充斥在胸臆间?她甩甩头拋开心中异样的感觉,话锋一转,“终于快到了。”一定是她近来疏于运动,体力才会如此不济。
站在圆顶的顶端,佑京的气息未曾紊乱,悠然地俯瞰全城的景观。
“虽然……”岳迎晨的声音悄悄地隐没,他站在圆顶眺望远景的模样,构成一个美丽迷人的画面,让人舍不得出声破坏。
他半转过头回眸看她,“怎么不说下去?”
她将目光调向远处,不想让他发觉她眼底的骚动,若无其事地衔接方才只起了个头的话,“我只是想说虽然很喘、腿又很酸,可是站在这里将全城美丽的景致尽收眼底时,就觉得辛苦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