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他震惊的是当时因为江脉脉身陷险境而感受到的心急如焚,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依然鲜明,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冻结起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会这般关心她的安危!
是因为箭的托付,所以他才会在意起她的安危,甚至于还因为她被砍了一刀,一定是这样没错,一定是的。
但是,心底深处却发出一个细微的质问——真是这样吗?
那……要是没有箭的托付,他是不是就会撒手不管她的死活?
他的心迟疑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论他如何不肯面对现实,心底的感受终究是最诚实的。
若是他不在乎她,他的心不会有一丝丝的迟疑。
那么……他是在乎她的了!
在乎她……这又意味着什么?步兵的眉头拧了起来,桌子上摊开的文件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是勉强答应步老头在台湾多待一些时日,不过,他可没答应要继承步氏企业啊!
推开桌上的文件,他一抬头,却发现江脉脉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八成是昨儿夜里担心他的伤势没睡好的缘故,她在半夜起身数次来察看他的伤势,他都知道。
江脉脉沉睡的容颜纯真无瑕,更突显出她的年轻不设防,他差点忘了她只有二十岁,却爱他爱得义无反顾,犹如飞蛾扑火一般。
她是个大家闺秀,却为了他在男同志Bar外头站岗,甚至不惜假扮男生混进去。
望着她剪短的男生头,心中微微一动,她留了将近二十年的长发就因为要混进男同志Bar而剪掉,胸口像是被划出一道缝,汩汩地淌出一股浓稠的液体来。
她还为了他拿了扳手当武器,打了生平第一场群架,虽然到最后是越帮越忙,但她的心意与勇气却十分难得。
他的心有些难受,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像针扎般的难受……会是心疼吗?
望着沉睡中的江脉脉不自觉地将身体缩成一团,显然是办公室内的冷气太强了一点。
未及多想,他便月兑上的西装外套替她盖上。
他在乎她、他心疼她、他为她挨了一刀……那一股莫名的骚动又再次窜起,慢慢地漾开来。
这……这会是喜欢吗?
步兵怔忡了好半晌,随即像触电般地弹了开去。
吓!喜欢?
怎么可能?他喜……喜欢脉脉?
他的初恋情人是箭,一直以来,他都只爱着箭一个人,他是同性恋啊!
难道这么多年以来,他对箭的感情和占有欲,真的只是严重的恋兄情结?无关乎同性恋吗?
他感到困惑不已。
第八章
江脉脉一回到步宅,就听闻佣人提起步兵有个金发高大英俊的外国朋友来访。
金发?会是谁?
兵认识的金发外国朋友多如过江之鲫,但都是泛泛之交,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跑到台湾来找他。
会是四少的老公——韩役展吗?
拥有一头闪亮耀眼的金色头发,又称得上是兵的至交好友,就只有韩役展一个人。
咦!不对呀!四少回德国去了,他跑来台湾作啥?
那会是谁?
江脉脉一头雾水地转进客厅里,赫然瞧见一个她压根儿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的人——尼克﹒道格拉斯。
会记得他的名字是因为他是觊觎兵的男同志里最积极的一个,让她倍感威胁,她不会把兵让给他的。
他不是应该在法国吗?
她根本没想到会在台湾见到他。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不得不佩服他的神通广大,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想要得到兵的决心才是她应该要防范的重点。
就像现在——吓!他老兄竟然紧贴着兵而坐。
太危险了!
江脉脉飞也似地冲过去,从中间把两人隔开,如临大敌似地瞪着尼克﹒道格拉斯,“你来做什么?”
早知道她就不陪净心出去散心,哀悼她早夭的单恋了。
让兵单独和尼克﹒道格拉斯在一起是很危险的。
“我来看兵啊!”
步兵有些好笑地看着江脉脉的一举一动。
为了要让他彻底月兑离同性恋,她可真是下足了工夫,也吃足了苦头。
她像防贼似地,“好了,现在你已经看过兵了,可以回去了,大门还在原来的地方,不送。”
在兵还未爱上她之前,她不能冒任何风险。
尼克﹒道格拉斯完全不将她的逐客令当一回事,炽热的视线越过江脉脉,直勾勾地锁住步兵,“我来不及订饭店,所以想在这儿借宿几天,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这样子兵的贞操就有危险了!
“不行!”她坚决反对。
步兵看在他千里迢迢追到台湾来的份上,给他一个暂时的落脚处倒也不为过,“就这几天,订到饭店后马上离开。”
“没问题。”尼克﹒道格拉斯很干脆。
即使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也不会轻言放弃。
“兵,你不能让他住在这儿……”她还想说服步兵改变主意。
“只是暂住几天而已,没关系。”之前,他对他没有兴趣,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她总觉得不安心。
步兵没有多说些什么,扬声召来仆人,吩咐道:“带道格拉斯先生到客房去休息。”
“是,道格拉斯先生,请这边走。”
“失陪了。”尼克﹒道格拉斯起身朝步兵微微一颔首。
他也该好好想一想,要怎样在短短的几天内让兵成为他的人。
于是就这样,一连三天下来,江脉脉几乎疲于奔命。
她必须时时刻刻紧盯着尼克﹒道格拉斯的一举一动,要不就是寸步不离步兵,避免让他有机会对步兵采取行动。
说什么她都不能让他的企图得逞。
“我不会放弃你的。”尼克﹒道格拉斯像是在宣誓,炽热的眼神紧紧锁住步兵。
步兵的口吻淡淡地,语调没有太大的起伏,“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合我的胃口。”
他还在理清自己的感觉,但,肯定的是他对尼克﹒道格拉斯不会有兴趣。
“还没开始就否定我,这不公平。”尼克﹒道格拉斯显然还不打算放弃。
他直言,“我认为没有开始的必要。”
“难道你永远不再谈恋爱?”尼克﹒道格拉斯不着痕迹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谈恋爱?他的脑海中忽地掠过江脉脉的模样。
这意味着什么?步兵微微一怔。
“何不试试!我会是个好情人。”他靠得极近,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引诱步兵。
步兵的眼里出现极短暂的迷惑。
江脉脉去而复返,眼前的景象却差点让她脑充血。
她才去一趟洗手间的短短几分钟里,尼克﹒道格拉斯又缠上步兵,甚至还大胆地搂住他的腰。
下一秒钟,她立即强行介入他们中间,不让尼克﹒道格拉斯再有机会对步兵毛手毛脚。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她怒道。
她一直很努力地捍卫兵的贞操,隔绝兵和男同志的接触,将他自同性恋的迷雾中拉回正轨上。
但是,兵的性取向始终模糊不清,令她惴惴难安。
“你不是早就该习惯了?这就是同性恋。”尼克﹒道格拉斯看穿她心中隐藏的恐惧,毫不留情地加以攻击。
她大声地反驳,“他不是。”但是,只有她明白自己心中潜藏的那一股不安和不踏实感。
因为步兵始终没有表态。
虽然他已经有些在乎她,可是他不曾说过“喜欢她”那一类的话,她什么也不确定。
就像现在,他完全不否认尼克﹒道格拉斯的同性恋之说。
她很不安,真的很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地。
一见步兵没有反驳,他更大胆了,“是不是,他自己心中有数,他爱了弓箭那么多年,是个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