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名女佣的对话仍旧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中,由声音听来,他可以知道另一个人是艾咪。
他也承认他非常地爱狼,那是事实,他不介意任何人知道,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地无妨。而狼向来冷淡的态度也是众所皆知的事,那是她的个性使然。
苏菲的声音里满是羡慕,“我也想有一个如此爱我的男朋友。”
艾咪的声音更形低沉了,彷佛在诉说什么秘密的事情,“我曾经不小心听到三少爷和泪儿小姐的谈话,你可不许说出去。”
谈话!?什么谈话!?宿燎也再度睁开眼。
“干么这么神秘兮兮的?”苏菲彷佛也被传染,紧张了起来。
艾咪小小声地说了,“火狼小姐会答应嫁给宿特助是因为三少爷的命令。”
因为音量太小,在房间内的宿燎听不太清楚,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根本无法连贯。
苏菲呼了一声,“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亲耳听见的,是三少爷命令火狼小姐嫁给宿特助的。”她又说了一次。
这一次,宿燎听得一清二楚,他恍遭电击一般,表情呆滞地僵坐在沙发中,一动也不动,就连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彷佛过了有一世纪那么久,他的眼珠子才轻轻地转了一下,就连艾咪和苏菲何时离去也都不知道。
艾咪刚刚说了什么!?他徐缓地在脑海中梭巡了好一会儿,蓦地,全身僵硬了起来,耳际彷佛又听见艾咪小小的声音在说话——是三少爷命令火狼小姐嫁给宿特助的,是三少爷命令火狼小姐嫁给宿特助的,是三少爷……
一次又一次地不停地重复,即使他不想听,声音仍旧在他的脑海盘踞不退,像把锋利的匕首,在他的心上刮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鲜血淋漓,直到他的一颗心已不再完整。
原本他满怀思念地等候小别重逢那一刻,他想要紧紧抱住火狼,倾吐他这两个星期来的相思之苦,而今……那一切都只是笑话罢了。原来,从头至尾只有他一个人痴痴地相信婚姻是神圣的。
这一个刚体认出的事实又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添了一道新伤口,他倏地笑了,笑得十分落寞,笑得有些凄凉,也笑得好苦。
他几乎要承受不起了,她说她喜欢他,原来只是谎言。
他以为是自己的深情和恒心打动了她,所以,她才会答应嫁给他,有一度他是欣喜若狂的,甚至无法以笔墨形容心中的感动……而此刻,那一切全都破成碎片散了一地。
她嫁给他却只是缘自三少的一个命令!
将脸埋入双手中,他几乎无法忍受心中蔓延开来的深切痛楚。他是那么用心地待她,用心经营他们的婚姻,到头来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教他情何以堪!?又要他如何去面对?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他的深情和痴心在她眼中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多可悲啊!他默默地爱了她九年,为的是要打动她的心,纵使最后她仍无法拿爱与他响应,他亦无怨无悔,即使免不了心痛,他仍旧可以坦然面对。当不成情人,至少还会是朋友。
而她却给了他幸福的假像,让他毫无防备的一头沉溺下去,在他深信不疑且付出心血呵护两人之间冒出的爱情新芽,期望它能长大茁壮时,又残忍地将那一切全部打碎。
他彷佛是自飘飘然的云端摔了下来,这一跋摔得好重好重,几乎让他失去了爱人的心。
许久许久,他才又抬起脸来,双眸之中布满了红色血丝。
他不想恨她,真的不想。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并不属于他,得而复失的感觉几欲令人发狂,那种感觉若非亲身经历是无法体会的。
伸出顶抖的手将公文包上预备送给火狼的小礼物抓在手中,他的眼神流露出痛楚,缓缓地将小礼物捏成一团扔了出去。
谎言、谎言,一切都是谎言。他的心好痛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断地扪心自问,却始终找不出答案,宿燎又再度将脸埋进双手中。
狼,别让我恨你。
********************************************
“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火狼的脸上掠过淡淡的欣喜,他不是明天才会回来吗?
“下午。”他的声音粗嗄。
火狼注意到他微乱的发丝,布满血丝的双眸,凝重的表情,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得小心翼翼。
宿燎仅是直直地望着她,没有开口。
他冷漠、空洞的眼神看得她心慌,“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她的问题之际,他才出声,“你会答应嫁给我是因为三少的一个命令!?”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痛楚。
他怎么会知道!?火狼心虚地别开视线,没有回答。
瞪着火狼无言以对的模样,绝望一点一滴地吞蚀他的心,“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不否认我说的话?”他忍不住低吼。
他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要相信狼、要相信狼,也期望她能推翻那个荒谬的论调,只可惜她没有,她的沉默就是她的回答了。
他心中最后残存的一丝希望,至此也完全破灭了。
宿燎的表情逾恒悲恸,逸出的声音亦同,“你为了三少的一个命令而委身于我,那么我在你的眼中究竟是算什么?”
火狼始终是垂着睫毛不语。
“你将我置于何地?”每问出一个问题,他彷佛也往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又捅了一刀。
他正亲手加速令自己的心走向死亡。他无意要做任何比较,却没有办法不想到自己九年的付出抵不上三少轻描淡写的一个命令,他的心猛地落进深渊中。
换言之,若三少爷命令她嫁给他以外的男人,她也同样会遵循命令了。原来他在她的心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取而代之。
宿燎激动得无法自己,他用力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彷佛要将她摇醒似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好残忍。”
听着他的嘶吼,她的心也彷佛在泣血,但是,她无从辩解起。
若是日后她必须在工作和爱情中择其一,那必定是工作,那是毋庸置疑的。为免日后更加的痛苦,她只好及早斩断两人之间的情愫,才能专心保护三少。
“我并没有隐瞒你的意思,打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需要爱情,也不曾爱任何人。”她的眸光一度有些不稳,随即隐没不见。
宿燎仍旧抓着她的肩膀,“所以,我们之间共有的一切都只是你在演戏?”原本他盈满柔情的炽热眸子已逐渐降温了。
“……对。”她艰辛地吐出。
“哈哈哈……”蓦地,宿燎松开手退了好几步,狂笑了起来
火狼欲言又止。
“哈哈哈……”他仍是笑。
宿燎几近狂乱的模样令她忧心忡忡,“你,你别这样。”她没有料道在他斯文儒雅的外表下,竟会隐藏着如此强烈的感情。
“你演得太好了,完全把我玩弄于鼓掌间。”宿燎的眼神冷若寒冰。“真令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