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筝拍胸脯向柳顺保证两人会准时回来后,便和儿子换上了太监服,打算以小太监帮主子出宫办事为由,外出闲逛一阵。
然而不知是两人太倒霉,还是皇上的警觉心太强,当他们成功穿过御书房,就要抵达皇宫东门的时候,皇甫绝坐的龙轿刚巧从东门的方向被抬了进来。
而或许是两人的身影太过鬼祟,东门的守卫一见他们就轻喝一声,“你们两个站住!”
颜若筝和皇甫玉闻声同时一顿,互看了眼,都觉得大事不妙。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她索性硬着头皮往那守卫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底盘算着要如何安然月兑身。
“你们是哪个宫的?来东门是想出宫?有腰牌吗?”
莫怪这守卫盘查得如此详细,实在是最近宫里常有太监偷了值钱的东西外出贩卖,再这样下去,若上面的怪罪下来,他们这些当差的一个也别想好过。
颜若筝低着头,小声解释自己是某宫里负责外出采买的太监,而身边的皇甫玉则不久前才刚净身入宫,两人奉主子之命外出,说着还将柳顺交给她的腰牌递上,以证明自己所旨不假。
只是她虽然刻意降低音量,可还是让隔着一段距离的龙轿慢慢停了下来。
是他听错了?外面那个与守卫说话的太监,声音居然如此熟悉?
棒着轿帘,刚刚从户部回来的皇甫绝向外探看,直到掀开轿帘的那一瞬间,看到不远处正和守卫拼命解释的一大一小身影时,他心下顿时了然。
早在龙轿经过身边时,皇甫玉就吓了个半死,当龙轿停下后,见轿帘掀起,他本能的抬头望去,正好就与望过来的皇甫绝四目相交。
他还想再躲,可却已清楚看到父皇朝他露出一记意义不明的浅笑。
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他当场腿一软,直挺挺的就这么跪下去,隔着龙轿,心不甘情不愿地唤了声,“父皇……”
正与守卫周旋的颜若筝听到此话,忍不住向天翻了个白眼。
他儿子怎么会没出息到这种地步,皇甫绝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有必要吓成这副德行吗?
既然事迹已经败露,眼看皇甫绝悠悠的步下龙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下跪请安了,暗地里狠狠掐了儿子的一把,彷佛在说:都怪你这个小家伙。
皇甫玉委屈的揉着被掐过的嘟着嘴。他也不想这样嘛,谁让他每次看到父皇,都忍不住被父皇的气势吓到。
两旁的守卫听见小太监朝龙轿的方向叫了声“父皇”,当下便明白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就是当今皇上的独子,而他身边的那位,恐怕就是传闻中与太子处得极好的颜贵妃。
这下,他们想也不想,便自己跪下向两人请安。
皇甫绝似笑非笑的步下龙轿,来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后,揶揄道:“莫非你们想背着朕私逃出宫?”
颜若筝被这莫须有的罪名气得直翻白眼,小声反驳道:“我们只是想出宫见识见识。”
“喔?私下出宫?这罪名可大了……”
皇甫玉闻言,急忙挺身上前,“父皇,是儿臣央求丑娘带儿臣出宫的,如果父皇要罚,就罚儿臣一人好了。”
皇甫绝郑重其事的点头,冷下俊脸,面无表情道:“的确该狠狠责罚才是。让朕想想……私自出宫这项罪名,是该责一顿板子,还是罚跪三天三夜不准吃饭?”
接下来,就在皇甫玉为自己可能遇到的责罚而担忧不已时,事情竟有了巨大的转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还口口声声说要罚自己的父皇,居然领着他们回泰和宫,要两人一同换上便装,然后自己带着他和丑娘一同出宫?!
他不相信父皇是如此好说话的人,所以一路上一直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怕不小心惹恼父皇,让父皇有借口反悔。
直到京城西大街热闹繁华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时,他才明白父皇一开始说要责罚他,不过是故意吓唬人而已。
第一次出宫的皇甫玉,对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到非常惊奇,无论是泥人摊上十分可笑的玩偶,还是小贩叫卖的那一颗颗被串在一起的糖葫芦,都让他觉得新鲜有趣。
三人穿着便装逛街,皇甫绝和颜若筝身着寻常百姓的衣裳,皇甫玉则被打扮成富家小鲍子的模样。他左边是父皇,右边是丑娘,一人牵着他的一只手,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这样温馨的画面,令颜若筝十分动容。早在许多年前,她就曾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与心爱的男子和孩子,离开充满阴谋算计的皇宫,找一处民风朴实的小乡村共度余生。
可惜当年身为太子的皇甫绝,却表明他不会为任何人放弃江山。
很多人私下羡慕、嫉妒她能嫁给当朝太子享得独宠,却从来没有人明白她内心深处最热切的渴望。权力和地位,从来就都不是她追求的目标,她要的生活非常简单,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几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只要拥有这一切,她今生便了无遗憾。
“父皇,丑娘,儿臣饿了……”稚女敕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委屈,从皇甫玉的口中吐了出来。
不能怪他才出宫就喊饿,实在是最近他每天都被逼着吃清粥小菜,消化得非常快,才会逛不到一个时辰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皇甫绝低头瞪了儿子一眼,“出了宫还叫父皇?叫爹。”说着,又瞟了眼身旁的颜若筝,“也不准再叫丑娘,以后都要叫娘。”
皇甫玉双眼发亮,立刻欣喜的回以一记大大的笑容,“爹,娘!”
他这声娘叫得很干脆,他早就想这样叫了,要不是丑娘说自己不是他亲娘,当不起他出口的这声娘,他也不想叫她丑娘。
在他心中,早就将丑娘当成亲娘了。
颜若筝被儿子那声“娘”叫得胸口一阵发热,感动不已。抬头看向皇甫绝的脸,只见他唇瓣微微弯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握着儿子的手心一紧,竟不由自主的渗出一层薄汗。
最近他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就好像看穿了什么,却又装作毫不知情。
怔忡间,又听儿子喊饿,她止住脚步低头问:“玉儿想吃什么?”
爆外没有宫里的那些规矩,既然难得出来一趟,儿子之前的禁口令也该彻底作废了。
皇甫玉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本能的回道:“想吃最好吃的。”
“那边有家永兴馄饨铺,那里的馄饨味道非常独特……”
皇甫绝和颜若筝几乎是异口同声,伸出手指向西大街贵福酒楼斜对面一家简陋的小铺。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怔怔地望着对方。
饼了半晌,皇甫绝露出笑容,戏谑的说:“莫非你也吃过永兴馄饨?”
颜若筝的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变红,瞬间变换好几个颜色,表情有些复杂。
永兴馄饨铺店面虽然不大,可在那里吃过馄饨的人都知道,老板做出的馄饨馅堪称一绝。
想当初皇甫绝还是太子时,就经常和她乔装打扮,两人扮作民间夫妻去那里吃馄饨。
没想到事隔多年,当被问起京城哪里的东西最好吃时,他们还是会不约而同的想到永兴馄饨铺。
见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皇甫绝反常的没再继续问下去。
当三人来到永兴馄饨铺时,因为不是吃饭的时间,所以里头的客人并不多,店小二见他们衣着华丽,一眼便看出来者非富即贵。男的俊逸且唯我独尊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女的虽称不上绝色美人,但散发出的高贵气质也足以令那些面若桃花的姑娘相形失色;而他们牵着的孩子,粉雕玉琢般的绝色脸蛋更令人心生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