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还是太迟了吗?
她觉悟得太迟,连邵司衡都放弃她了吗?
也是,怎么可能有男人可以忍受被同一个女人丢下两次呢?
何况是邵司衡!
“我知道了……谢谢……”即便是她亲自来到京都,勇气满满的要来跟邵司衡表白,他不见她,还是功败垂成。“请你转告衡,我还会再来的。”
是的,她不能就此放弃,他们先前浪费了三年在暧昧期,浪费了两年在分离,现在她一点也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如果邵司衡不肯见她,她就等到他肯见她为止。
他都能默默的守候她这么多年,她不能因为他不见她就放弃。
她朝男子颔首,决定长期抗战。
“韩小姐。”男子唤住欲离去的韩聿柔。
“嗯?”韩聿柔微笑,以眼神询问。
“你自东京前来,有落脚处吗?”
韩聿柔摇头,笑了笑,“我会在附近找家旅馆暂时住下的,谢谢关心。”
“韩小姐。”男子再次唤住韩聿柔。
“嗯?”
男子沉吟了下,“与其如此,你不妨就在这里住下。”
“这样好吗?”韩聿柔对于男子的邀约十分心动,毕竟能与邵司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比起站在门外不得其门而入来得靠近邵司衡太多太多了。
但是她怕男子因此受到邵司衡的惩罚。
“这里房间很多,但是只有主子,还有几名仆役居住而已,多你一人,是不碍事的。”男子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
韩聿柔只思考了一秒,“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男子侧过身子,让韩聿柔进屋。
“谢谢。”
“韩小姐,我的名字是壑深,你唤我的名字即可。”壑深笑道。
韩聿柔一愣,想到邵司衡身边的某个人的名字,“壑深……好有深意的名字,跟垒石一样。”
“向垒石与我都是主子的特助。”
“噢……”韩聿柔并不十分明白壑深口中的特助的实质意义。
“假如主子是皇帝,那我们就是他的文武宰相了。”壑深如此比喻。
“噢。”她明白了。“你确定留我住下来不会给你添麻烦?”
“无妨的。”
壑深领着韩聿柔穿过回廊,经过几间和室,透过敞开的门,她能窥见幽静的中庭。
他们走了十多分钟,最后壑深停下脚步,拉开和室门。
“这里是客房,用餐时间我会请人来带你,其他时候你可以自由走动。”壑深一边解说一边走入客房,将另一边的和室门推开,让房间通风。
“好,谢谢。”韩聿柔跟着壑深走进客房,视线落至那个小小的中庭。
与方才经过的大中庭不同,这个中庭大约只有二十见方,中央种植一株银杏树,别无他物。
银杏树在这个地方扩展着它的势力范围,宣誓着它的主权。
壑深注意到韩聿柔的视线焦点,笑道:“这里叫银沁园,不只中庭种银杏,连外头的庭园也种植了银杏。”
韩聿柔顺着壑深所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此处的庭院种植的全是银杏树,怪不得叫银沁园。
“银沁园是这两年才增建的。”壑深状似不经意的透露讯息,“主子说希望有一天这园子真正的主人住进来时,能够看到银杏翻飞的模样。”
韩聿柔心中一动,凝视着壑深,想从他脸上找寻蛛丝马迹来印证她心中所想的事情,然而壑深如同他的主子邵司衡一般,总是面无表情。
“你稍事休息,用餐时间我会请人来带你。”壑深朝韩聿柔行了个礼,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韩聿柔根本没办法休息,走向那一条小径,一个转折都经过精心设计的银杏庭园。
她看着这些银杏,每一棵都长得又高又壮——说壮也许是夸张了点,其实银杏在同型的树种中是属于瘦削的树种,不禁想起了她在台湾被邵司衡丢弃的那株银杏小树。
“银杏本来就应该是长在庭园跟野外的树,被你囚在一个小小的盆栽中,当然会营养不良。”
“可是花店的老板跟我说那是改良品种,可以种在盆栽里,我看它也长得好好的呀!不是吗?为什么你要丢掉?”韩聿柔气呼呼的问。
‘这样的银杏树,你不觉得可怜吗?”邵司衡颇富深意的问。
“不可怜。”即使如此,她也不想示弱。
回想起那天的对话,韩聿柔彻底的明了邵司衡想跟她说的话。
环境会改变所有的事物。
若是她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也许就会一直像那株被养在盆栽里的银杏树,终生待在医院里,为着家人的债务烦心。
若是没有邵司衡伸出援手,她可能一辈子就毁了,哪来现在的留学生涯?
但是她明了邵司衡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她能够符合待在他身边的资格,他费尽心机,为的就是希望能够让她成为一个足以跟他看见相同视野的人。
这样,她才不会被他身后那似海深的氏族所吞没。
如今想起来,邵司衡的感情表达得太过内敛,韩聿柔有好多次都因为粗心而错过了他许多别有含意的话语。
也许他们真的有切不断的缘分吧!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人,绕了一大圈,终究还是兜在一起了。
“唉……”韩聿柔轻叹一口气。
只是她不知道要被邵司衡拒绝多少次,才能真正见他一次面。
“站住。”
韩聿柔正欲折往小径的另一个方向时,突然被唤住了。
她停下脚步,望向声音来源,发现叫住她的人竟是她夜以继日都想着的邵司衡。
一时之间,她有些恍神,不知道是自己太想念他出现错觉,还是他真的出现了。
她呆呆的看着他越走越近,直到他们两人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时,她才真正确定这不是一场白日梦。
邵司衡见到韩聿柔显然也十分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韩聿柔呆呆的盯着邵司衡,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我……呃……是从东京来的。”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只是让他们两人更加无话可说。
“是壑深吧!”邵司衡怎么也没想到最为沉默听话,也是最为反对他跟韩聿柔在一起的壑深,会出手帮助韩聿柔。
“你千万不要罚他,是我,我厚着脸皮要找你的……他只是好心的提议我住下……”韩聿柔一听邵司衡找出犯人,马上为壑深辩解。
邵司衡好笑的看着她紧张到面红耳赤的模样,“我很开心你这么关心我的特助。”
“啊……”韩聿柔这下子连耳后都泛红了。“抱歉,我……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啊,这些年来,谢谢你的照顾。”
她从东京到京都的路上打的草稿全都白费了,一想到要在邵司衡面前剖析自己的真心,她就焦虑到胃痛,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客气。”邵司衡只是静静的看着韩聿柔惊慌失措的模样,不表示任何意见。“对了,韩爸爸跟韩妈妈的身体都还好吗?”
“很好,我爸妈竟然都没提过他们认识你。”韩聿柔干笑两声。
全世界都知道邵司衡为她做了很多事,就她不知道,两年来与父母亲打了无数通越洋电话,他们也没提过邵司衡的援助。
“我希望他们不要提,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噢。”
这不是韩聿柔预期的相见场面,没有她以为的怒气,也没有她以为的鄙视,一开始的讶异褪去后,邵司衡只是很平静的面对她在他面前的事实。
韩聿柔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头,只能默默的看着邵司衡,又是尴尬又是眷恋的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偏偏邵司衡像是无视她的困窘,抚着其中一棵银杏,“这些银杏树都是从中国移过来的,一开始我以为它们移株会活不了,没想到全活下来了,还长得很好,今年秋天这里会布满黄色的杏叶,我想一定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