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朵娃话说到一半即咬住下唇,不再说下去。
安慰人不是她的专长,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水泱奇的心情,她与他不过是邻居,如是而已,那她,就没有义务关心他。
可是……见到水泱奇最为软弱的一面时,她却硬不起心肠,而且跟他在一起,她很容易有情绪起伏,变得……不太像是朵娃认识的自己……
不知何时,她身边有了水泱奇的存在,连呼吸都感受得到他,可他们……他们才初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方初识的人可以占有她的思绪如此之甚?
朵娃有些害怕面对这个陌生的自己,可这些转折思绪往往在见着水泱奇的笑脸后即自动消失到不知哪个外星球去。
难不成……难不成……她……她对水泱奇有超越朋友的情感?噢--不,这是不可以的,她不要那种情感……
没有人可以相信,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即使亲人到最后也会背叛,更何况是陌生人,可是……可是……水泱奇不一样……她……想相信……可是万一……万一……
“朵娃?”水泱奇等着朵娃的后话,等到他们都已经抵达目的地却见她一人绿眸游离,心思肯定不知又飞去哪儿乱逛收不回来,只好出声唤她。
“嗯?”
“我们到了,下车吧!”水泱奇没有多问,只如是告知。
与水泱奇共处,最没有负担的一点便是他不会多问,即使朵娃时常话说到一半便懊悔地住了口,他顶多追问一次,但大多数时候是他察言观色,知晓朵娃的内心起伏,便不再问。
但今天水泱奇的体贴,朵娃只感受到一层薄而坚固的保护膜横隔在他们两人中间,她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抑或是水泱奇的,下意识地,她伸手握住水泱奇搁在手煞车上的手,阻止他下车。
她想……很想很想再进一步……认识水泱奇,可是……可是……这不是她的作风……她向来是孤?一身,连自己的母亲都对她做出那种事……
水泱奇回头,以眼神询问朵娃的异举,见她仍下放手也没有解释,他才开口:“朵娃,你怎么了?”
“没……没有。”朵娃低着头,依依不舍的放开水泱奇,像被什么赶着一样亟欲下车,但反被水泱奇捉住。
“朵娃。”水泱奇那双眼眸一旦专注凝视,就让朵娃忘了世界还在运转,她慌然以对,不知所措。“没事,别担心。”
“嗯。”朵娃点头,水泱奇放开她,她赶忙下车。
水泱奇见她无常的举止,也不多言,跟着下车。
偌大的车库前早停了另两辆车子,想必今晚聚会邀请的客人不止水泱奇一个,屋子是两层楼的洋房式建筑,有车库,车库的门槛上装有篮球框,角落有两颗贴着NBA球队标志的篮球,屋前的草皮情况良好,一看便知受到主人良好的照顾。
屋里的门窗透出晕黄的温暖灯光,间或传出几声朗笑,朵娃突然有些却步。
这般热闹与和谐的气氛不适合她。
有双温柔暖和的男性大手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我们来晚了,进去吧!”
“我……”朵娃想逃,这种幸福与快乐并存如的聚会让她如坐针毡。
“来吧,阿济的厨艺好到会让你以为他前世是厨师;阿向的老婆肯定回家偷了她父亲珍藏的好酒来;还有凡恩……”
“你什么都没带,不会不好意思吗?”朵娃打断说到口水快滴下的水泱奇。
“我有带啊。”水泱奇朝她眨眨眼,在她不自觉的情况下牵着她往屋子的方向走。
“你带了什么?”朵娃见他根本两手空空。
“妳啊!”水泱奇意有所指的凝视她。
朵娃一呆,找不到话接,别开视线,被水泱奇的眼睛看得心慌慌。
水泱奇步上矮阶,于门前站定,朵娃此时才发现他们人已从老远的车库走到主屋,才要挣开他的握持,门呼的一声大开,从里头冲出一名高头大马的少年,往水泱奇身上挂去,只听见他大叫:
“舅!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我听见车子的声音。”然后不等水泱奇回答,他又放开水泱奇,冲回屋里,满屋子回荡着他的声音,“妈咪,爸比!表舅来了!”
少年的大吼大叫使得朵娃无处可逃,想走也来不及。
“我们进去吧,别待在外头喂蚊子。”水泱奇温和但坚定地牵着她,拉开纱门,让她先进去。
屋外宁静带点笑闹声,屋内则放着情歌,除了那少年的大嗓门外,其它三对男女--其中两女一男聚在窗前的地毯上围成一团不知在干什么,另外两男一女则于开放式的厨房忙进忙出。
之中最闲的就是少年,只见他趴在沙发组前的茶几上盯着电视不放,还一边逗着一旁才学会爬的婴儿,沙发上另外有一个翻阅着童话书,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专注的不受其它人影响。
“舅快进来啊!咦?这位是……”辛起耀到现在才发现水泱奇带了一个人来。
“朵娃,我侄子,David。”水泱奇为两人做介绍。
“妳好。”辛起耀一派活泼天真的笑颜里暗藏刺探与朵娃握手。
此时,原本在窗边的一群男女全聚了过来,朵娃这才看清原来他们几个人在玩拼图。
“奇带女孩子来,真稀奇。”神情略显高傲但笑灿灿的女子朝朵娃伸手,见朵娃没有回握的意愿后又收回,却没有不耐,“我叫于弦歌,唤我Selina就好。”
“我是水水,泱奇的堂妹,David是我儿子。”水倾染年轻的容貌、修长的身材看不出生过孩子,身后传来婴儿的哭声,她回头一看,冲过去抱起小婴儿,口里忙不迭的低道:“秀秀哦,乖,别哭。”她边说,还边摇着小婴儿。
“我是凡恩,Selina的丈夫。”
朵娃双颊泛热,十分不习惯这种场合,本想掉头就走,却发现他们眼中的善意成了拘留她的锁炼,将她牢牢锁在水泱奇身边。
他们无视于她的扑克脸,十分友善。
“先找地方坐下吧,把这儿当自己家,不用客气,晚餐再一会儿就好了。”于弦歌挽着丈夫的手臂,笑道。
“我们会的,放心吧!”知晓纽约的好友们是为让朵娃放松紧张,但他们的好意反而让朵娃更形退缩,于是水泱奇出口相助。
“好。”凡恩笑了笑,妻子老早被辛起耀架开去讨论电视里的商业座谈,他一人无事落得轻松,才想同水泱奇好好聊聊,裤管就被拉了好几下,他低头一看,发现抱着童话书的小男孩,想起他还没有被介绍,于是抱起他,“礼辰来,跟阿姨自我介绍。”
小男孩红了脸,小声的以国语说:“我叫辛礼辰,舅、阿姨好。”
“礼辰,来,舅抱。”辛礼辰是辛起耀的弟弟,今年九岁,个性害羞内向,真不知遗传到谁。
“我先去帮忙阿济他们,你们自便。”
“知道了。”
凡恩将辛礼辰交给水泱奇,同朵娃微笑了下即往厨房移动,朵娃呆呆的看眼水泱奇,辛礼辰与凡恩刚刚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那声音的抑扬顿挫与转折对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
屋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事做,现在没事的反倒成了他们两个人,但见水泱奇抱着辛礼辰的模样,心头有种空乏失落感。
“他叫Vincent,Vincent,这是朵娃阿姨,她听不懂国语,所以用英语说好吗?”水泱奇捉着辛礼辰的手同朵娃挥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