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细细,绵绵密密地斜落,像牛毛般数不清,织就一张浑然天成的雨网。平抒衡一见这诡异的雨,便想起在洛阳时的情景。
丙不其然,聂扶风与管竿望一道前来,看守的士兵一见聂扶风,纷纷起身跪地行礼,大喊:“参见聂大人。”
聂扶风同看守士兵们说了些话后,士兵们便领着他们,神色仓惶地进来。
“你们——”平抒衡讶然以对。
“别以为我愿意。”聂扶风抢白,他瞪眼管竽笙,不再说话。
“平公子。”
“管姑娘。”平抒衡感受到刀气,皱起眉,肩膀的伤因刀气而隐隐作痛,神色戒备。
士兵们将笼子的锁—一开启,为那些虚弱的精怪们套上枷锁后,便退出去。
“平公子,请你也套上枷锁,我们是来放你们的。”管竽笙有礼的说。
聂扶风拿着枷锁被往平抒衡头上套去,平抒衡皱眉不驯地
看着他,只见他撇撇嘴角,空出一只手来按上平抒衡的肩膀,为他疗伤。
“现在你相信我没恶意了吧?”
“嗯。”平抒衡虽仍存有戒心,但想起下午管竽笙之言,加上玉虎,于是点点头,让聂扶风替他套上枷锁。
避竽笙集合了所有在笼里的精怪们,同聂扶风一前一后押着队伍离开,所到之处,人人莫不恭敬行礼。
平抒衡教这竟因的现象给弄得满头露水。
细雨蒙蒙,当他们走至宫城们门之时,平抒衡瞧见了一道烙在他生命中取不走的身影……
第十章
“绿袖儿!”平抒衡加快脚步,绽开笑容,“休”地一声,人即冲到元绿釉面前,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平行衡连人带枷锁地往地上倒去,罪魁祸首正是他口里直唤的元绿袖。所幸夜黑风高,街道无人,但一群相关人土莫不面面相觑,无法言语。“绿袖儿……你……”平抒衡摔得头昏脑胀,身上的枷锁加深他起身的困难度,勉力撑起自己,半跪于地,狼狈不堪地看着在他面前不远处、握着拳的元绿袖。
只见她蒙着眼,身着捕快衣裳,秀发藏在高帽中,肩膀抖动着,分不清是喘息抑或硬咽。他心一动,深知自己伤了她的心。
“我?我怎样?”元绿袖抬手抹去滑落的泪,克制不住的大吼。在管竽笙的安抚之下,她才勉强压低声音,可口气仍显粗暴,“比起你对我做的,我只不过推你一下,便宜你了!”
“绿袖儿,一个人被定罪之前,好歹也得知道罪名吧?”对于元绿袖的打骂他习以为常,反倒身后的聂扶风脸色僵沉,对于元绿袖的举止有很大的疑虑。
“你心里有数。”元绿袖只差没当众发飙,然而颊畔滚落的泪让她气势全失。平抒衡闻言,只嘴角扯笑,“我的头发全散了,绿油儿,请你替我整理好。”
其他人见状无不怔愣,不知平抒衡葫芦里卖什么药?
原本仍在气头上的元绿袖因他的软语温言而软化,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自包袱里掏出一顶莲花冠,为他理好散发、别上冠,再拿出条巾子,替他擦拭脸上的脏污,还他一个清洁的仪容。
“绿袖儿好棒,平平很开心。”平抒衡双手仍困在枷锁中,只能以话语抚慰。
“别这样哄我。”小时候平抒衡就是这样哄她的!
元绿袖掐紧巾子,嘴一瘪,竭力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
早在先前她教聂扶风救助,聂扶风表明他会将平抒衡救出时,她的一颗心就悬得老高,后来管竽笙出现,言明一切,她虽能理解,可对聂扶风的存在仍是胆战心惊,不知聂扶风是否会突然发狂将平抒衡怎么了,偏生管竽笙要她和貂儿在外头等,直到刚刚……感受到他安然无恙,她一颗心才放下,可一安下心,脾气也上来了。
“让你担心了。”平抒衡柔柔一笑,宠溺地看着强忍不哭出声的元绿袖。“绿袖莫担忧,皇上已下旨查封严嵩一家,追究其所作所为,而国师亲严嵩一派亦被捉拿,加上大子、荆王与一干大臣建言,很快就会没事的。”管竽笙温言相劝。
“管姑娘,在下明白,可这是在下与平平之间的事,与那劳什子龙九子无关。”元绿袖扬袖拭脸,柔和的嗓音夹带哭意,“假使聂扶风不出现,平平就不会被捉,他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皇命难违,与我何干?”聂扶风闻言,不禁为自己辩解。
“闭嘴,我又不是同你说话。”元绿袖头也不抬的回嘴。
“你这泼妇。”聂扶风岂是容得人在他眼下放肆的人,一把火气直冒,眼看就要拔刀。这一动,非但平抒衡率先转身怒目相瞪,连管竽笙也冷冷地瞥他一眼,除了安分窝在元绿袖肩上的貂儿,聂扶风是孤立无援的。
“绿袖儿同我说话,外人别插嘴。”平抒衡邪眸斜睨,傲然转身低声安抚元绿袖。“别哭。”
平抒衡搞不懂元绿袖的眼泪怎么这么多?打小时她便特爱哭,没想到长大后仍是如此。而她每次哭,似都与他有关,她长愈大愈是如此。“你明明说了你是我的,为什么还要把我丢下?”元绿袖不明白为什么平抒衡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因为危险。聂扶风不是个你能对付的人,而你在旁边会让我分心。”平抒衡试着与元绿袖说理,想抱她,才发觉自己身上的枷锁尚未解开,只好作罢。
“你可以用说的。”
“我——”为什么他得负着枷锁站在宫城外与元绿袖说这些呢?平抒衡无语问苍天。元绿袖的性子一拗起来,可以几天不同她说话、以往他总任由她去,到最后她自己会受不住开口,可现下……历经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他虽迟钝,也终是理会自己对元绿袖的情感不再是单纯的亲情,她是他生命中的唯一;明了到这点的他心态大不相同,可做法来不及更改,他很希望元绿袖明白这点,给他时间,然而面对她时却总是意外的口拙,平时的舌灿莲花现在却干涸成枯田。
“绿袖儿……”平抒衡为自己的难言而叹。
元绿袖只看见平抒衡周身的白光锐减,听见他的叹息,心一缩,“你很困扰吗?我只是求你在做任何事——尤其是与我有关的事之前先告诉我一声,我……我没有别的要求。我也知道你仍然当我是小孩子,我不求你一定要在一夕之间就当我是个女人,但我很希望……很希望我们能站在同一个地方……”
“绿袖儿。”平抒衡的叹息加深。
他怎会不知?可七百年养成的习惯需要时间调适。
“我用了七百年的时间努力长大,我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跟你几千年的差距……我……”
“绿袖儿,抬头。”平抒衡轻声命令,语间揉入千丝万缕的柔情,眼波流转凝瞄,只容得下元绿袖。
“嗯?呃……”她听话地扬首,才发出个单音,唇即教平抒衡封住。她一呆,呼吸停顿,心若擂鼓大响,全身的气力像被什么吸走般。“呜哇啊啊……”貂儿因平抒衡低首而被他的枷锁打中,跌落在地,发出惨叫,但没人理它。
好一会儿,平抒衡才放过她,她听见他含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吻,以后你再罗罗唆唆,我就用吻要你住嘴。”
“你……”元绿袖一听,才想开口,唇立即被堵上,直到她胸臆如火灼热,平抒衡才松手。
“我说过了,你再罗唆我就吻你。”
元绿袖颊若火烧,火速退离他老远。“你你你……怎么这么恶劣,我我我……可是很认真在跟你说话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捂着唇,鼻间嗅进的全是平抒衡的气息,她的心跳失速,不知如何是好?他的亲密来得突兀,明明求了七百年,而今如愿,让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