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便是两者皆弃哕?”男子扬高手,黑狐大叫出声,四周的气剧烈变动,树不停地摇摆着、骚动着。
“不!”白椿槿尖叫一声,上前从背后抱住男子。“不要杀他!不要!”
老天,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场杀戮而无动于衷,那黑狐已受了重伤,禁不起他再次攻击!
“放肆!”男子变了脸色,震开白椿槿的抱持,她倒卧在地,而黑狐则趁此时逃窜无踪。
男子见黑狐遁逃,眯起眼,转身面对白椿槿,眸里充斥着狂烈的杀气。
白椿槿喘息着,胸溢间的气怎么也补不足,让她仅能盯着他看不能言语。
“你唤何名?”他突然开口问。
白椿槿教他的气势压住,直觉自己会被他杀掉,抡起的拳头里捉了-把土。
“我叫……”
她将土丢向男子的门面,男子被砸个正着,欲捉住她的动作缓了下。
她起身跑没两步,即落入他的抓握之中,她的肩被他的指狠狠擒住,痛得她软下膝盖。
“名字!”男子沉宕的嗓音泛着怒气,压着她的肩,硬是要她道出自己的姓名。
“白……白椿槿……”白椿槿逸出一声痛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白椿槿。”男子喃念着她的名字,捉抱起昏厥的她挟在腋下,往更深的雾中走去。
“人类……蚣蟆救了人类……救了个人类……蚣蟆救了个人类……”
风轻悄悄地吹至山林各处,终至虚无,然而波涛随之狂掀。
第二章
迸老的传说如此吟颂着:“入了山,精怪丛生;陌生人,未可尽诉,尤不可道名;一旦道名,如定誓约,魂魄尽遍山精野怪所持,终其一生逃月兑不开掌控。”
轰隆隆的雷声在云间响着,大片大片的雨像挥不开的蜘蛛丝般缠绕着整座小镇。
一连数日,雨下得又急又多,带来丰沛的雨泽,也阻去人们上山的脚步。
“来来来,杜大夫,喝杯热茶吧,连日的梅雨一下,不冷的天这么会儿也变得冷了。”小二捎来一壶热茶,为杜仲言斟上一杯。
“多谢小二哥。”杜仲言微牵嘴角。
“唉,杜大夫不必多礼,以往咱们镇里不论耆黄、孩童,谁有病痛,都得走上个好几里路到邻镇去求医,可自从你来了之后,不知救了多少镇民于水火之中啊!”
“小二哥过谦了,救人乃是大夫的使命,身为大夫,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杜仲言脸上仍挂着淡若清风的笑容。
这杜仲言是三个月前自九江来到黔阳的。
身为遍布南北药堂——同仁堂的少主,他五官端正、风彩耀然、气质儒雅,极佳的谈吐已攫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可惜他为追寻未婚妻而来,当场拧碎了无数有情心。
“杜大夫所言甚是,真不知你的未婚妻何以……”小二的话语在杜仲言温和的注视下隐去。
杜仲言见小二脸色有异,连忙扬起笑容,“小二哥,真对不住,一提起未婚妻,在下就……唉……”
“杜大夫别难过,你人善良,相信你的未婚妻也会平安归来,毫发无伤。”
“可连日来的雨,阻去了我们上山寻找的路途,怕她……”
“杜大夫,你放心,咱们这山虽有古怪,但仍属平和,只消不去打扰居于山林的精怪们,你的未婚妻白姑娘肯定无事。”
“怎样算不去叨扰呢?”
这座终年缠绕云雾的山广阔高耸,矗立不知多少寒暑,由于过度深广,即便人们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尽探其中奥妙。
于是日子一久,山中有精怪藏身的传说不胫而走,然而人人只闻此传说,却没有人真正见着精怪,除了偶尔因好奇前来一探究竟的人们之外,久居此地的人倒是安居乐业,与山里那传说中的精怪们相安无事。
“杜大夫,小的也不知道,住在镇上的,上了山大都能平安回来,只有那些好奇而深入山林之人一去即不见归来……不过白姑娘福大命大,一定可以回来的。”
小二-忙着安抚杜仲言,以为杜仲言满心满肚皆为未婚妻的安危忧心。
“谢谢小二哥,我的心踏实许多。”杜仲言一口饮尽热茶,趁小二哥被其他客人唤走时,未曾自山上移开的视线转为沉冷阴鸷。
手里的茶杯被他捏得死紧,就在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时,他陡然回神,低敛眼睫,将眸里的阴冷抹去,仅残留着若有所思。
他盯着外头的霪雨霏霏,看着那云雾盘踞的山头,心头也跟着压下大片乌云,久久不散。
“啊!”一声惊叫,白椿槿自深沉如夜的梦境里惊醒。
呆滞无焦距的眼眸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久久,她方识出那是床帏。
床帏?
她眨眨瞠得老大的眼眸,丝制的床帏随着风飘动,尔后,左脚和左肩的痛楚清晰地传来,让她不由得逸出痛呼。
“好痛……”她捂住自己的左肩,勉强半坐起身,掀开被子,撩高裙襬,见着左脚踝有明显的五爪痕,黑色的爪痕烙在她白皙的脚踝上,分外清楚。
再褪去左肩的衣裳,上头的五指印呈紫红色,伤及筋骨。
没有人替她疗伤。
她急促地喘息着,重咳几声,扬手掀开床帏。
只见房内有一圆桌、一玉屏,圆桌上头搁着茶壶和几个茶杯。
她吞吞口水,顿觉喉咙干涸需要喝水,于是下床拖着左脚往圆桌走去,所幸里头有水,否则她肯定渴死。
“呼——”吐出一口长气,白椿槿决定尽速离开——趁自己尚未被那白衣男子逮到之前。
是以她拖着脚步打开门,迎面袭来一大片白雾,遮掩住她的视线,教她看不清前方。“好浓的雾……”
“我说过你不能乱跑。”白衣男子在雾散之际突然现身。
白椿槿被他吓得退避三舍,绊到阶梯,往后一倾,下意识地伸手捉住白衣男子的衣襟,以减低自己摔倒的痛楚,但白衣男子随手一挥,她的手被挥开,背部着地,一股闷痛自后脑传来。
“你……你……”白椿槿痛得泪水盈眶,含恨瞪着白衣男子,“你到底要如何?”
白衣男子饶富兴味的望着她,轻唤:“白椿槿。”
白椿槿闻言一愣,“你……你怎么……”知晓我的名?
而且听他唤自己的名,她全身上下竟有种虚软无力的感觉。
“你的三魂七魄今后归我管,最好将眼睛放亮些。”白衣男子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盯着白椿槿的眼神活似在看一只苟且偷生的蝼蚁。
“你到底是何人?”白椿槿对于他,并无先前对那黑狐的浓重戒意,但有着更多的迷惑与惧怕。
惑于他的目的,惧于他的心态。
“我?”白衣男子仰首一笑,“你没有资格知晓我是何人,你只要明白,你是我的玩物,我随时可以让你脑袋搬家。”
“你……”白椿槿皱眉,因扯动身上的伤而逸去话尾。“我是人,不是你的玩物!”
“正因为你是人类,才会是我的玩物。”妖眸闪动着异样的神采,白衣男子俊朗的面容似笑非笑,透着一股残忍。
“公子口口声声说‘人类’两字,莫非你不是人类?难道你……”白椿槿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性,“你……你……”
“对,我非人。”他直言无讳,眸里的蔑意更甚,唇边的笑意更浓。
可白椿槿无暇在乎他的姿势有多魅惑人心,她所思所想尽是这人……不,这“非人”的他……
“你是我的。”白衣男子弯身捏住她的下巴,直直望进她闪着幽幽水光的瞳眸,“玩物,你要有这层认知。”
“我不是任何人的玩物!”男子霸道的口吻激起她的反抗心,她逃离便是为了不让任何人主宰她的身心,岂料逃过一劫又遇上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