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纠结,沉黑的眸子透著不耐,不知泉州姑娘都这般死缠烂打,还是眼下这位是特例?
“赔钱。”跟了他这么久,他终於发现自己了!
单燏一见他回头,毫不客气的伸手要钱。
“我说过你没有理由要我赔钱。”精神损失?他赔给了她,那谁来赔他的精神损失?
“怎么没有?你还需要本姑娘再重复一次给你听吗?”单燏鼓起腮帮子反问。
她每个月丰勤工作努力挣钱、省吃俭用,只舍得有这么一天奢侈,而这人害她追丢偷她钱袋的偷儿,她当然得怪罪他。
可这人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心路转折,还毫无悔意,可恶!可恶!可恶!真该再多收
一点钱以慰她脆弱易碎的心!
“姑娘,在下见你是女流之辈不愿与你计较,你却苦苦相逼。”苍挹玦板起脸孔,周身气息为之一变。
“本姑娘没否认过我是女流之辈,你不同我计较不代表我不同你计较。”单燏漾起甜甜的笑,“所以……赔钱,一百两,外加我适才跟著你到处胞的劳动费,五十两,总共一百五十两。”
苍挹玦真是开了眼界,向来不与人在言语上争锋的他,此时也词穷了,著实不知为何自己一到泉州就欠下这一百五十两银子,更不知如何打发单燏。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个等著收钱,一个不愿给钱。
直到单燏等得不耐烦了,甩甩维持“要钱”姿势太久而感到酸涩的手,皱起黛眉,樱红小口才要开启,店外就传来单家夥计的叫唤声。
“小姐,小姐啊!”
“干啥?叫魂呀!”这鲁男子不似外表那般的阔气,难缠又欠揍,分明是他不对,竟然连一句像样的道歉也下给,她已经够呕的了,这夥计不会看人脸色,硬是要插上一脚吗?
“小姐,小人可终於找著你啦!”单家夥计自外头跑进来,如一阵风般停在单燏面前,还差点绊著门槛跌个四脚朝天,上气不接下气的唤著。
“我说阿良呀,小姐人在这儿下会飞走也下会泅水离开,你为啥事跑得像是后头有鬼追似的?”单燏见自家夥计如此拚命的模样,不由得满意地笑了。
做人家夥计的,就是要这样才会得主子欢心嘛!心下盘算著得给他加点薪资,以慰他的辛劳。
“不是啊,小姐,高家大叔在铺里等你,他说不是你挑的香他不要,还有啊,那王二少差人来选香盒,要给他家二女乃……”单良乎复气息后,一古脑儿的朝她报告铺子的情形。
“喔,好吧。”单燏伸手拍拍单良的背,缓缓他的气,“咱们回铺子去,别让财神爷久等。”
“是。”单良拱手行个礼,却久久候不到单燏举步。
於是抬头,只见她一手擦腰,伸出另一手的纤指,戳上站在她身旁背对门口、显然是正想上楼的公子胸膛。
“你你你,我记住你了,这一百五十两先让你欠著,等本姑娘送走财神爷再来跟你算帐。”
“姑娘家这样指著个男人不太好看吧?”苍挹玦冷冷一笑,讽刺道。
“你说什么引姑娘我本不想动手,是你逼我的喔!”单燏一听,火气直冒,挽高衣袖,才要抡拳揍人,单良急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小姐啊!再下走只怕来不及了。”单良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可不想自家小姐顾此失彼,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时可不能善了。
“哼!”单燏一听,被苍挹玦气昏头的神志总算冷静下来,哼的一声,她大摇大摆的同单良离开。
苍挹玦鼻息满是单燏身上的幽香,好一会儿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摇摇头,甩去心头莫名的烦躁,同在一旁下敢说话的掌柜吩咐道:“上房一间。”
“是,一间上房。”掌柜的这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双眼进发崇拜的目光,看得苍挹玦莫名其妙。“公子,请写下大名。”
苍挹玦接过毛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苍公于,晚膳送进房或下厅里吃?”掌柜的脸色看得出来不只想说这些。
苍挹玦不动声色,就此谁耐性足,“下厅里用。”
“嘿。”掌柜的漫应一声,八卦的嘴脸未变,久久等下到苍挹玦问起,为了满足自己欲倾吐一番的心,只好自行开口,“公子,你可知那姑娘是何人?”
“愿闻其详。”苍挹玦唇角微扬,有些好奇为何这些人见著单燏都是又爱又恨的模样?
“来来来,咱们坐下来喝口茶谈……小二,来壶铁观音,算店里的……本来小的还伯公子旅途劳累,想要休息,可小的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跟公子说说这单家小姐……啊,就是方才向你要钱的那位姑娘……客倌,尝尝咱们泉州的功夫茶……”掌柜的命小二备茶。
他先是以陶壶置茶,后冲以沸水,此时即有一股特殊香味扑鼻而来。苍挹玦以手拂过那满布空中的香气,顿觉精神一振,一进泉州后所遇不快之事,终是在客栈掌柜飨以这有名的“功夫茶”下化解。
“掌柜的好眼力,一望即知在下是外地来的。”轻尝口铁观音,苍挹玦微笑颔首。
“由公子的口音听来,似是苏杭一带的人?”
“是,掌柜的,你还未同在下说那单家小姐……”莫名地,他的好奇心亦教掌柜的给引了出来,想得知这一点儿也不“善”的单家小姐的传闻。
“噢,说到单家人啊,这可是咱们泉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则传奇——”说到这儿,掌柜的因时届晚膳时刻,客人大增,分身不及。
苍挹玦也不勉强,於是那一则无人下晓的单家传奇,终是没有传到他耳里。
艳丽的红霞占领天边,海潮声声袭入耳,较丝竹更引人人胜。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www.xiting.org
“小姐回来了欵!”门房远远的见著单燏信步往府里走来,遂大叫。
待单燏走近,见她虽不至於披头散发,但头发比早上出门时乱,脸色虽不致有病容,可却比早上还苍白,他微愣后关心地问:“小姐啊,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有事的话咱们单家上上下下会有饭吃吗?你单心搞不好连个遮风挡雨的屋子也没了,有事……哼!”单燏今儿个火气忒大,踩著火种的单心一脸无辜却无话可说的目送单燏的身影进府。
“我说女儿啊,何事烦心?为娘的在厅内就听得你在大门口的声音了,姑娘家这么大声嚷嚷的,小心嫁不出去。”单夫人捧著茶杯啜口热茶,坐在上位,一手拿著手绢当扇子扬风,不是很认真的规劝著女儿的行径。
所幸她爹英明,打她在娘胎时就替她指下一门亲事,虽然之后断去联络有十八年之久,可近来亲家总算是找到他们,设下一局红妆宴,预备让这一双儿女成就一桩好事。
就望能促成这桩圆满的姻缘。
“我说娘啊,你这模样都嫁得出去,女儿我当然没问题罗!”单燏假假一笑,抬手轻拭额角的薄汗,宛转轻灵的细语却是字字嘲讽。
想她也不是很想嫁人,若是要嫁,也得找到一名同爹亲一般可容忍娘亲的男人,还要不偷腥。她爹亲在京城豢有小妾之事,是他们单家半隐讳的事实,而亏得娘亲能容许爹亲纳小妾,虽然伤心,但仍接受,所幸小妾膝下无子嗣,否则……
假若换成她,哼!
“燏儿,你今儿个吃了火药啊?”单夫人仔细瞧著女儿,只见单燏虽有笑容,那双眼却喷著火,“有气得发出来,别憋著闷到内伤。想咱们单家,世代贫穷,到了这一代,幸好你爹娶了精明能干的我,我带著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搭上三宝太监下西洋这艘顺风船生的小财当嫁妆,嫁予你爹,为你爹偿还了债务,自此咱们单家才开始积了财,有了富。好不容易有了这些财富,可别为了一些小事而无法享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