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是因为先前完全没有预兆,而且你、阿向、还有我姐都在同一所大学……咦?”水倾染倏地住口,见辛济清眯起眼,忙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她好怕,怕辛济清又回到那个恨她人骨的辛济清……
“别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辛济清轻抚她的发,安定她惶然的心。
“你……你相信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水倾染战战兢兢的口吻让辛济清心一痛,他颔首,懊悔难当。
“那就好。”水倾染终是放下心中大石,迎上他的眼眸,探出他眼底的真意,于是她微弯唇角,抬起受伤的右手轻触他的眼角,“不要难过……不是你的错…
…我没有记忆不是你造成的……”
“那是谁造成的?”辛济清拉住她的手,见到她缠着绷带的右手,眼里刻划着难以愈合的伤痛。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水倾染失落的垂眸,“我的脑袋,像有人把我过去的一切都抽掉,再装上新的东西一样……一年多前我突然发现我没有名字、没有一切、谁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就像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一样……我好怕,于是我逃……我流浪……”
“直到遇见你,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告诉我,原来我有名字,是什么人……我很开心,可是我更害怕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想知道吗?”
“你先前那么待我,让我对‘自己’很没信心……可是我想,我应该不至于那么糟吧……我一直要自己乐观的想。”
“你是没有那么糟,只是……谁想得到你会突然失踪?”辛济清苦笑,“六年,我很恨你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失踪六年,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对不起。”水倾染明白辛济清的痛苦,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让她难过不已。“但是我真的……”真的无法想起过往。
“慢慢来,先养好你的伤吧。”辛济清不想强求,轻叹口气。“我不想说不必道歉,因为我太爱你,以致于让我无法轻易原谅你,但我会尝试,你能等我吗?”
“嗯。”水倾染坚定不已的点头,散发着连自己也无所觉的深情凝望着辛济清。
辛济清心一悸,克制不住自己再次吻上她柔软的美丽唇瓣。
破碎的心开始聚合,也许就像泥偶一般,能再重新塑造一个。
而这次,再次契合的心灵,不会再分开。
第九章
“阿姨!”辛起耀人未到声先到,让坐靠在病床上的水倾染放下正在读的书,凝视着病房门口,期待记忆中那抹身影出现。
没多久,辛起耀奔跑着进病房,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小脸通红的冲到她身边,“阿姨,送你!”
“谢谢。”水倾染宠爱的手擦去他冒出的汗水,“小耀下课啦!”
“嗯,爸比去接我的。”辛起耀往门口看去,水倾染顺着他的眼光,瞧见斜倚在门口看他们的辛济清。
他先朝她微笑,水倾染才敢露出笑容,“不用上班?”
“最近的工程告一个段落,阿向没有接新的工程,所以事务所的人都很闲。”
辛济清带着淡淡的笑容解释,没有稍加掩饰的拿着自己手中那一束花进房,到附属的浴厕里去换掉花。
每次他带来的花都不同,但颜色倒十分一致,不是紫就是白。
“谢谢。”水倾染想也知道辛济清在建立她有关于“自己”的一些事情,即使他不说,从他带来的花束里,她也知道自己喜欢紫色和白色带有淡淡清香的花。
“小耀有话跟你说。”要她将手中的红玫瑰交给自己,辛济清模模辛起耀的头,用眼神鼓励他。
“什么事?”水倾染改望着辛起耀,唇边柔和的笑意安抚不了辛起耀的紧张。
“真的可以吗?”辛起耀皱着眉头回头看着父亲,寻求再次的确定。
“可以。”辛济清笑着回答。
水倾染来回看着父子两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好。”辛起耀得到父亲再次的支持后,转回头来看着水倾染,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水倾染大唱:“伦敦铁桥垮下来,垮下来,垮下来;伦敦铁桥垮下来,就要垮下来……”
水倾染一听到辛起耀唱这首歌,有些呆滞、有些疑惑的盯着他,脑海里有些东西不断的冒出来,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微微蹙起眉头,混乱的感觉掌控她,让她慌乱的寻着让她安定的东西。
一阵胡乱找寻后,她的视线对上辛济清的,奇迹似地,她心头的紊乱平息了,原先在脑里乱冒的画面也都因此而静止不动。
“阿……阿济?”她小小声的,很不确定的唤着。
“我在。”辛济清打量着水倾染,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指与指交缠着。
“好,好奇怪……我……我很乱……脑子里好多,好多东西……好像快爆炸了……”水倾染不知如何是好,但确认辛济清在自己身边,便觉得好多了。
“很乱就别想。”辛济清一个使力,她上身便倾向他的胸膛,耳畔听见他稳定的心跳,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累了吗?”
手指在她发间穿梭,有一下没一下的,却让水倾染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嗯。”她就算没有怎么动到,光是应付脑里那一团乱就精疲力竭。
“睡吧。”辛济清放开她,让她躺下来,拿走她在读的书,替她盖上毯子。
“嗯。”水倾染安详地合眼,没多久即沉入梦乡。
“爸比?”辛起耀担心的扯着父亲的衣角,一头雾水的看着辛济清和水倾染。
“小耀放心,没事。”辛济清尚未向辛起耀吐实,只因一切都未底定。
“为什么要我唱歌?”还指定曲目。
“因为这样才能证实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到时候小耀就会知道,告诉爸比,你希望有妈咪吗?”
“爸比希望吗?”
“爸比啊……”
“爸比不希望,小耀就不要妈咪。”
“爱逞强的小表头。”
“我是大帅哥。”
“好,大帅哥,爸比希望,一直都很希望你妈咪回来的。”辛济清弯身狠狠抱了儿子一下,之后牵着他的手往病房外走去。
“我不是没有妈咪吗?怎么爸比会说希望妈咪回来呢?妈咪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都没有回来?”
“妈咪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她才会一直都不在。”辛济清笑笑地回答。
“哦。”辛起耀接受这个答案,没多久又问:“那她什么时候才会找到回家的路回来呢?”
“快了。”辛济清的笑容在见着自长廊另一头走来的凡恩时敛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耀,我带你去游乐区玩好不好?”凡恩走上前来笑问。
医院有专为儿童设置的游乐房。
“好。”辛起耀回头看看辛济清后便跟着凡恩上楼去。
不一会儿,凡恩又回来,两人在病房外低声交谈。
“怎么样?”
“小耀一唱歌,她就有反应。”辛济清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水倾染会特别对那首儿歌有感觉,“这是小耀的床头音乐,我们还特地去找做音乐盒的师傅替我们做的。”
“阿济……”凡恩沉吟着。
“嗯?”
“你有没有想过……阿水也许是被催眠?”
“催眠?”辛济清扬眉,直视凡恩的眼眸,在里头找不到任何玩笑的意味。
“没有想过,而且催眠可以到达让人完全失去记忆的地步吗?”
“有可能。我记得有部电影里曾提过。”
“哦?”
“那部电影的主角被施打镇定剂,然后心理医生再加以催眠,将他从出生到长大的记忆全都洗掉,重新植入一个新的记忆里好像是叫……深度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