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令他觉得陌生,却也有熟悉的感觉。当然,他是对年长一辈的感到熟悉,这些年轻人他不甚有印象,除了一直伴在他身旁的唐澔澐。这还是因为自他清醒后,唐澔澐即在他身边照顾他,即使他总是一张冷脸,她还是笑脸相迎。
害他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笑脸人,只好还是摆着张冷脸以对。他不懂,为什么唐澔澐可以对他这名陌生人这么好?尤其她眼中深切的渴念教他不知如何面对。
“你……”杨可风为之气结,正要发飙,澔澐适时开口阻止她。
“可风,我想你需要一点睡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真的吗?”杨可风一听,急忙转头看墙上的镜子。一看真的有黑眼圈,低叫一声后,随即冲出病房。
原薰雨见状,冷颜不经意闪过一丝笑意。
澔澐回过头正好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笑意,惊讶的睁大双眼,低呼:“你笑了!”
原薰雨教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凝望她圆圆的、像鹿般的眸子,小巧的鼻尖,嫣红的小嘴微张,一脸讶然的样子,他忍俊不住地扩大脸上的笑意。
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澔澐无意间暖和了原薰雨冰冷的心。
澔澐一看,急忙揉揉眼睛,再看清楚。没错,她没看错,原薰雨真的笑了!
“薰雨叔叔,你笑了。”她也露出笑容来回应,带点腼腆的温柔笑靥教原薰雨皱起眉。
草原的橘红落日、不愠不火的笑容、清凉却仍有暖意的笑容……唐澔澐的笑容像极了他怀念的草原。
原薰雨甩甩头,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这些?
“我要出院。”当务之急是要前往法国取处方笺,其他的什么也不该想。
是的,他不该胡思乱想。
“薰雨叔叔,你的伤还没好到可以出院呀!”
她不明白薰雨叔叔在急些什么,伤势才好一点就急着出院,他不知道这样子很伤身体的吗?
又叫他“薰雨叔叔”。原薰雨抑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想再白费唇舌的纠正她。
“我有要事在身。”他冷冷说了一句。
“再怎么紧急的事,也得要有良好的身体状况,不是吗?”澔澐轻声问。这是两年前他告诉她的,只是他全忘了。
原薰雨闻言,冰蓝瞳眸起了阵阵波动,绝美冰颜霎时有了一丝裂痕。
这句话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他仔细瞧着澔澐,发觉她跟记忆中的某个模糊影像很像。
也罢,现在没时间追究,他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其他的,他不想知道,也不想探究。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原薰雨合眼假寐,不想面对自飞机爆炸、他清醒过来的混乱景况。
“薰雨叔叔……”澔澐见他疏离的模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挫折感大到令她想哭。
为什么薰雨叔叔会忘记他们?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呢?他知道他的出现为她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吗?
她重叹口气,眨眨泛热的眼眶,对这一连串无解的问题,也只能无力地叹气,缠绕心头的惆怅久久无法消去。
时间在原薰雨体内是属于倒置的。
或者该说,时间对原薰雨来说是无用的,一般人只能依着时间的流逝过日子,原薰雨却是跳来跳去的,也因此他失去时间概念是很正常的。
就如此刻,他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之地并非医院,而是一处类似休息室的地方。
休息室?他现在不是该在医院的吗?还有那个跟他母亲同名的女子,跟一群他不认识却亲密得可以叫他名字的人在一起吗?
怎么他才睡一觉起来,世界全变了样?
可该死的是,他觉得眼前的景物竟异常的熟悉。
原薰雨对这种熟悉感到惧怕,明明他没有印象的东西,何以会如此熟悉?
自心宇发病后,他便觉得原本有序的一切,皆月兑离自己的控制。
就像他遇到的情况一样,明明什么都很奇怪,却也异常的熟悉与陌生。他支起沉重的上身,环顾房内的摆设,出乎意料的觉得窝心,好像……好像他很久以前便待过这儿。
突地,他听见门口方向有细微的声响传来,警敏的看向门口,发现是澔澐。
他才要出声,却发现她的动作有些异常,不像视觉正常的人。
她的眼睛……原薰雨发现入睡前所见的澔澐和此刻遇见的澔澐是不同一个。
“唐澔澐?”他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出声叫唤。
澔澐闻言,身子明显一震,黑暗的视界中见不着任何事物,她仍惯性的四下张望,然后她惊觉自己是失明的,而改为侧耳聆听。
“谁?”她心一紧,这个声音是……是他!
低柔而泛着冰冷的嗓音,是独特而迷人的,她怎么也忘不了,甚至在午夜梦回时,她也会梦到他的出现。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他不是在替她动完手术后人就不见了?
这个人可真是他?
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跟她在医院时完全不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薰雨发现自己遇到的事情没一件是正常的。
梦……他脑中倏然飘过这个字。
是了,他在作梦,这是他的潜意识,是他的梦。
可是这梦也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吧?原薰雨想大叫,但他发觉自己并没多大的讶然,好似这种现实与梦混淆的情况他不是首次遇到。
这太奇怪了!
“谁在这儿?”澔澐心生警戒的再唤,握紧拳头,她不想在声音里泄漏太多内心的惊惧。
原薰雨闻言回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你到底是谁?”她再也藏不住内心的猜惧,神色慌张的再问。
“原薰雨。”他没好气的报上名。不知为何,对她没有认出自己便是她一天到晚在叫唤的“薰雨叔叔”,他并没有想像中的快意,反而有股莫名的焦躁掳获住他的情绪。
“原薰雨?”澔澐重复他的话,然后表情明显松懈,但下一秒,她的神情候地多了一丝不耐和难驯。
“你怎么又出现了?”
她以着厌烦的口吻掩饰自己在乍听原薰雨报上名时,她内心的舒缓。
幸好不是闯入者。澔澐暗自庆幸他及时出声,否则她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丢东西。
她伸出手模索着沙发的位置,倏地一双手握住她模索的手,吓了她好大一跳,然后传入耳的声音才让她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跳动。
“你在模什么?”原薰雨握着她的手,引领她到沙发上坐好。
他的手好冷……两次的碰触皆让澔澐不由自主的想紧握住他的手,汲取他的冰冷来缓和自己起伏过剧的心绪。
“把你的冰块手拿开!”澔澐狠“瞪”他一眼,“我在找位子坐啊!”
不然他以为她在模什么?
他承认自己的体温比平常人低一点,但还没有低到可以称作冰块的地步。他好笑的微挑眉,“这个”唐澔澐是跟“那个”唐澔澐有一点差别,却都一样的暖柔。
“怎么你又出现了?”她听闻长辈们说过这名特异的朋友是不分时间和地点出现的,但几乎都在他们面前现身,怎么他这次反而出现在母亲店里的休息室呢?
“又出现?”原薰雨捉住她话里的重点,瞧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很讶异他在此现身。
“你每次都不按牌理出现,上次替我动完……”
她猛然住口,不想提起任何有关自己眼睛的事情。
“我替你的眼睛动过手术?”原薰雨狐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