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候不早,该出发了。”
“喔。”韩如净点点头,眷恋似的环顾四周一眼。
今天他们就要离开这儿了。由于谷底并无出路,而洞内令一侧又是条暗黑的甬道,因此在勘探过他们不可能从谷底跃上谷顶时,风幽禽和韩如净决定一闯洞内那似乎永无止尽的甬道。一听到他们要离开,韩如净的心情瞬间沉重了起来,其实她也不能一直做着他们会在这儿过一辈子的美梦……
咦?她在想什么呀!她和幽禽大哥怎么可能在此生活一生呢?她斥笑自己的妄想。
可一想到一旦离开这与世无争的谷中天地,她又得面对那些现实问题,心便若千斤般重。
不是她没出息,不想为爹娘报仇,只是她不愿事实真相揭露那一天,面临的是两难的局面。
姐姐,我无法说服自己那天所见——你被黑衣人贯穿身子的残酷景象是自己在做梦……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幸存?而爹娘却……
头上传来的疼痛把韩如净的心思拉回,她捂住被风幽禽的扇子打到的地方。“你做什么又打我!?”
也不想想这几天是谁忙进忙出的照顾他,纵然他的伤势在第二天就痊愈,可为他捉来那叫什么“净雪鱼”的高级疗伤圣品是她,好歹也算半个救命恩人,他却动不动就用扇子敲她头,朝她恶声恶气、恶言恶语!
“谁教你又发呆,都要出发了,你这副呆样,我看了就心烦。”风幽禽皱眉,深深的看她一眼,韩如净的眸子和他相对,他抿唇轻吐口气,“走吧!”
他先行往洞内走去。韩如净一愣,也跟了上去,盯着他的背影,心思不停的转着。
他看出她脸上流露的矛盾忧忡之色吧?才会想要“桥”醒她。此举虽然让她恼火,却也叫她在无形中放下不少心。
她眨眨因心头泛滥的感动而发热的眼眸,低喃着:“谢谢你,幽禽大哥。”
闻言,风幽禽回头看她一眼,眉皱得更紧了,粗声骂道:“别像个女人婆婆妈妈的。”
“我是女人啊!”韩如净无辜的反驳风幽禽的话,跟他道谢反被骂,她招谁惹谁啊!
“你不一样。”风幽禽回头看她一眼,再走进去就看不见光亮,他取出预备好的火炬点燃。
“哪儿不一样?”韩如净觉得他的言语间有对她的歧视。
风幽禽回头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她一遍,转回头去,低笑道:“你的样子只会让人误以为男身女相,对你来说,不只是喜是悲呵!”
“那又不是我的错,我从五岁起就开始当男人,不像女孩子我又能怎么样?”韩如净杏眼圆睁,目光如炬,生气的瞪着风幽禽的背。
“小鱼儿,你再瞪下去咱们就用不着火炬,用你那冒火的眼睛就足以照亮整条甬道。”风幽禽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冗长的甬道之中。
“你你你……真不该救你的,让你淹死在河塘里算了!”韩如净气恼的吼着。
要不是武功体力皆不如他,她一定给他一顿“甜头”!
“你你你……也别忘了我是为了谁才受伤的。”风幽禽学着韩如净的口吻说话。
“是我把你从河塘里捞上来的!”韩如净真希望他回到昏迷不醒的那时候,这样,好歹也不必听见他的恶言嘲讽。
可那时的心焦如焚确是她不愿再承受的。
“小鱼儿不会游泳还叫鱼吗?我是在天上飞的鸟,泳技稍差是正常不过之事,而且要不是我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你现在岂能安然与我同行?”风幽禽一席话说得顺畅无比,让韩如净无言以对。
一个突来的念头闯入她空白的思绪中,“飞鸟与鱼!飞鸟与鱼……”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韩如净不明白心头猛地涌来的酸涩苦味为何,她还未来得及深想,风幽禽即搭上她的肩头,扇子摇啊摇的笑道:“对,说得对极了!飞鸟与鱼,本都该无忧愁的自在翱翔、悠游,所以在我们闯出这未知的洞穴前,你就少给我摆出阴暗的脸色,否则惹我心情不好,我就张口把你给吃了,听清楚否?”
原本笑着诉说的话语到后半段竟成了威胁恫喝之词。
韩如净望望他搁在自个儿肩头的臂膀,再看他的扇子,再移到他飒爽清峻的面容,绽露笑颜,重重点头。
“嗯!”她悄悄拭去眼角凝聚的水珠,跟在风幽禽身边往前走。
风幽禽怪异的望她一眼,随即转过身去大步向前走。
不只走了多久,他们来到尽头,不,改称为何塘的上游处,一道瀑布奔流而下,只余留狭小的岩岸可通行,风幽禽将火炬抬高,试图看清瀑布的高度,一边护着火炬不让它被岸边的水花浇熄,“不高,咦?”
在观看瀑布的当口,他发现瀑布内似另有玄机。
“怎么了?”韩如净跟在风幽禽背后,想看清楚他发出疑问的原因。
“我们进去瞧瞧。”
风幽禽弄熄火炬,韩如净因处所空间一下子变黑而不适应的眨眼,待她调适过来,风幽禽人已站在瀑布水帘内,朝她伸出手。
“来吧!”
“喔。”韩如净一手抬高避开水花,一手伸向风幽禽,教他一拉,人即安稳的落入他的怀抱。
风幽禽没打算放开她的重新点燃火炬,登时,洞内大放光明。
洞内呈天然的葫芦形,月复内另有文章,风幽禽将韩如净护在身后,小心的往前走去。
窄小的洞穴在经过一个节点后倏然开阔,这一个穴室空无一物,仅有墙上的石刻及两幅保存良好的书轴挂于两侧。
“这……”风幽禽看清画轴的其中一幅,画中妇女身着古汉时期的衣裳,手捧一束桔梗,目光柔和,面貌同韩如净十分相似,画轴旁的墙上提着——
予妹韩儿,愿两家世代交好。兄风。
字体是汉时的篆体,风幽禽望呆了,心头想的是,不知道韩如净扮起女装来是否也似画中女子般清妍可人?
韩如净发现风幽禽看画中女子看呆了,心头泛起一阵酸酸的味道,不知滋味的皱起眉头,不知怎么,她不希望风幽禽看别人,尤其是女孩子,她希望他永远像以前一样,不看别的女人……怪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韩如净教自己心中的独占意念给吓着了,向来未曾想过独占什么的她竟然会想到霸住幽禽大哥一人……
老天,她在想什么?韩如净慌乱的别过视线,转过身子背对风幽禽,整理自己汹涌的思潮,不经意抬首,发出一声惊呼,“哇!”
另一幅画轴上绘的是一名男子,同样着古汉时期的衣裳,风流倜傥的气息很像风蝶衣给人的感觉,可容貌却与风幽禽神似。
画轴旁同样有一行篆体小字:曾兄风,风韩两家永世结好。妹韩。
风幽禽听见韩如净的惊呼,回收便见韩如净死盯着另一幅画轴不放,不禁心生不悦,那幅画中的人跟他比起来差远了!
而且还是作古之人……呃,他在想什么?
风幽禽让这股突来的念头搞得不知所措,怎么……怎么好像……一定是他的心病加重了!一定是这样的!
他说服着自己,同时深吸几口气让塞满胸口的怒潮稍减。
“幽禽大哥,原来我们两家人的祖先是古汉时乌孙的汉人富商雷尚霆的两名左右手,后来乌孙王对雷尚霆起了戒心,雷尚霆待着妻子远走,大批的家产交给他们两人。他们两人带着这笔财富回到中原,分别在洛阳和江南建起了自己的事业,而双飞如意镜便是雷尚霆和妻子的订情物,也分别赠与风韩两人……”韩如净念着石壁上刻下的文章,“分作如镜与意镜,即成两家的传家宝……原来我们两家人有这样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