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看见他后,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走到男人面前。喻言知道其实她一直在隐忍,压抑着自己,等待着一个爆发的触点。
“爸!”
男人将眼神掉转到她身上,眼神中多了些变化,却仍然没有激动,没有可以让人动容的表情。
“你来了。”
安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股凉意从脚心升起,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寸,好冷,这个冷硬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
她的唇齿微微蠕动,像是尽了很大力才让自己不要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
安先生似乎有些惊讶她的冷静,只是看着她,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当喻言上前想要拍拍她的肩膀时,突然就听见惊骇怒吼的声音——
“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突然爆发,吓愣了所有人,仿佛是竭尽所有的心力嘶喊出这一声。
“全部离开这里!这里是医院!你们要吵要吼出去!别影响病人。”护士小姐声色俱厉地呵斥。
安父拽过她的肩膀,“出去说。”
安可身体一转,甩开他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喻言紧跟着她,当三个人站在可以说话的地方,安父看着喻言问:“你是谁?”
“他是谁你没必要知道。”她将喻言拉在身后,眼神凌厉地看向父亲,“你做了什么?你对妈妈做了什么?”
不会有其他的原因的,她早就有隐忧,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安父抽出一跟烟,夹在两指间却没有点燃,“安可,注意你的语气,我是你爸爸。”
她的眼狠狠地眯着,两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喻言感觉到她强烈的气势,这种真实感让他有一种认知,这才是真正的她,他从未领教过的。
“你对妈妈做了什么?一直以来你都软禁着她,一直禁锢着她,不允许她看见外面的世界,封闭她的心,是你!将她锁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家里,让她失去所有的感觉,只能依靠你,变得脆弱,一碰就碎,除了你她什么也没有,你封住她的灵魂她的所有,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了,将懂事以来就压抑在心中的不明白说了出来!
安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同时瞟了瞟她身后的那个看上去俊朗贵气的男生,他在她的身后,仿佛随时支撑着她,让她无后顾之忧。
“我要和你妈妈离婚,她不同意,以死来要挟我,我以为,她不敢的——”
离婚?她的眼倏地睁大,“你以为?离婚?要挟?”也许是她太过凌厉的眼神,让安父有一种被藐视,无视他权威的感觉。他原本没有表情的面部线条更冷硬,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是,我要和你妈妈离婚,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
她咬了咬下唇,冰冷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真的很怀疑,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安可!”她的话明显刺激了安父,他脸上显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离婚?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禁锢她?你以为我和她真的是因为相爱而在一起的吗?你以为你妈妈真的有这么柔弱?”
他不顾她惊疑,逐渐苍白的脸色,仿佛疮疤一旦揭开就没有再掩盖的可能。
“我和她结婚,是在你外公和我父母的强权压迫下,我不爱她,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婚吗?因为我要回到我爱的女人身边,知道为什么要封闭她吗?因为这样才能让我爱的女人和孩子平安生活!”
安可无法置信地瞪大眼,下一秒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冲上去扬手一巴掌想打在那个男人脸上。
天啊!这到底隐瞒了多少肮脏的事!
安父在半空中捉住她的手,用力一甩将她甩开,她后退了几步。
喻言及时拥住了她,眉心紧皱直视那个男人,“请你自重!”
安父嘲弄地弯弯嘴角,看着自己的女儿,丢下更惊骇的话:“你以为,你在风宁高中的所作所为没人知道吗?你以为能隐瞒得了吗?愚蠢!你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我和你妈妈都知道,怎么样?其实你妈妈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吧,她之所以放任你,是懒得管你,她没有心思来管你,她把所有的心力都用来纠缠我!
“你以为为什么要让你转到南阳九中,那是因为她想让你去监视我的女儿,只是还没有开始行动,就已经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安可眨了眨眼,喻言发现她的目光有些失焦,担心她会承受不住,心里顿生一股强烈的怒气,对安父道:“你想做什么?逼死自己的妻子,还想逼疯自己的女儿吗?”
安父眼里闪过一道惊骇的光,听见她低声发问:“你女儿,究竟是谁?”
安父脸上浮出一抹柔和,“你见过,在南阳,就是于谦。”
于谦两个字传入她的耳中,她的脸刷地青白,于谦!竟然是于谦!她的父亲,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了孩子!
“安可,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以后你会知道,勉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劝劝你妈妈,她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柔弱。”
安父说完便转身离开,完全不顾她的情绪。她身体中的某一根神经倏地一松,身体一软,缓缓蹲下,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骗局里,太无知了,太无知了!
喻言紧紧地抱住她,阻止她的身体再向下滑,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希望可以给她点力量,支撑下去的力量!
第10章(1)
安妈妈醒来的时候,发现只有女儿在身边,眼中迅速闪过一道痛楚和失望,才看向女儿。
“可可——”
安可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
“不,可可,妈妈——妈妈有话和你——说。”
她原本站起来要走,听见这句话,又缓了缓,重新坐回来,一脸平静地看着妈妈,“我已经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他告诉我的。”
安妈妈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眼泪继而盈眶而下,“可可,是、是妈妈……对不起你。”
作孽啊!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圈,她才知道自己一点也没有为女儿着想,她的可可,她一点也没有关心和照顾过。
安可仿佛置之死地而后生,经过重大的刺激后,反而冷静下来,脑中逐渐一片清明。况且这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她早已有预感。
她不是喜欢缅怀过去,喜欢沉浸在伤心里拔不出来的人,既然不幸已经发生,也不能再挽回,那就让过去去死吧!让过去灰飞烟灭。
她抓紧母亲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脸上是难以忽视的坚强和沉静,给人安定心神的感觉。
“妈妈,忘记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就我和你,没什么可怕的,你有我,还担心伤心什么呢?有些东西,放手会使你更快乐,他不值得,你是最好的,你才是最珍贵的,总有一天,该忏悔的人会到你的跟前乞求你的原谅。”
安妈妈的眼睛一亮,泪流得更凶,反手抓紧女儿的手,“可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再也不会忽视你了。”
安可任由母亲泪流满面,哭不是一件坏事,也许能哭,才是幸福。
喻言来医院的次数逐渐增多,因为安可是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何况还要照顾她妈妈。
“谢谢你,这么麻烦,多亏有你照顾,不然我和可可——”
安妈妈的身体已经在逐渐好转,面色也红润许多,不过安父没有再出现过。安可也不希望他来,以免刺激到妈妈。
“不用客气,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