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次她真的是病了,她如是告诉自己。
谢家的人一听杜玉簪的病情痊愈,也是大喜,最高兴的莫过于一直倾心于她的谢子逊。
一大早,谢子逊便来探视她,并且命人随他载来许多珍贵的药品,说是要让她补身养气。
能够挽回这桩婚事,杜家老爷与夫人高兴自是不在话下,他们已经请人重新再看日子,希望能将女儿早日顺利地嫁人谢家,好让他们也能沾上些官家人的气派与锋芒。
杜玉簪的郁郁寡欢居然无人注意到,大伙都以为她是大病初愈,只需仔细调养,不久气色与精神便能恢复。
谢子逊这次来拜访,杜家两老很“贴心”地,将面会安排在景色如画的后花园中,并且吩咐不许有人打扰,只留兰儿侍候。
只见谢子逊高兴地笑道:“玉簪妹妹,我这次命人替你准备了上等的人参、燕窝,还有其他珍贵的药材,替你好好地补一子。啧啧……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让我好心疼啊……”
说著,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就要握上杜玉簪放在自个儿膝上的小手。
但,杜玉簪比他快一步地收回了手,让他扑了个空。
“我这一阵子没来看你,你可别气恼啊!”谢子逊叹了口气,续道:“都怪我爹、我娘,说什么来探病是染秽气,硬是不让我来看你,想必你一定很孤单寂寞,都是我不好,该罚!”
听著谢子逊唠唠叨叨,她真是恨不得耳朵有个开关,能将他的声音隔绝于耳外,他不来,她落得清静,他这一来,才真是给她添麻烦!
她悠悠地望向远处,沉郁的心情令她不禁自轻叹了口气。
唉……父命难为,恐怕不管她再如何抗争,她这辈子真的注定得嫁谢子逊为妻
瞧她蹙眉叹气的模样,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谢子逊眼巴巴地望著她,口水差点流了下来,想要娶她为妻的心念,更加坚定了!
“玉簪妹妹……你、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一定为你办到!”谢子逊说得豪气干云,拍胸保证。
杜玉簪回眸睨了他一眼。她的心事就是与他的婚事,若真说出来,他肯答应她退婚吗?
瞧他一脸眼巴巴的样子,她就已经知道机会渺茫,说出来也只是浪费力气,唉……索性不说了!
谢子逊见美人似乎不太搭理他,为求美人一笑,赶紧加强道:“想我谢家金山、银山不可数,若是要金银翡翠、绫罗绸缎,只要你开口,要多少有多少。”
杜玉簪受不了地暗中翻翻白眼,这谢子逊也真够耸的了,想她杜家也算富甲一方,这些俗物她哪看在眼里?
见她态度仍然冷淡,谢子逊急了。“玉簪妹妹……”
杜玉簪烦不甚烦,索性给了个难题。
“我若要水中月、雾中花,你也会想办法拿来给我?”
“呃?”闻言,谢子逊不禁愣住。
杜玉簪受不了地别开脸,态度轻蔑不屑。
谢子逊皱眉。“能不能要点简单些的?这‘水中月’、‘雾中花’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玉簪妹妹……”
“别再叫我玉簪妹妹!”她忍不住蹙眉沉声道。“我和你非亲非故,谢公子如此抬举小女子,小女子承当不起。”
“但、但你我是未婚夫妻……”
杜玉簪心底一沉,深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免哀叹起白己与其他天下女子相同的命运。
一抹熟悉的身影再次飘入她的脑海里,玄忻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老是占据她脑海一角,想挥都挥不掉。
想他,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她不免在心中偷偷地将谢子逊与俊逸卓尔的他做了个比较,胜负立出。
玄忻的五官皮相是少有的俊貌,虽然性格略差,老是趁机欺负她,油腔滑调,但若要她嫁给谢子逊,她发现自己……还宁愿嫁给玄忻。
但……他人呢?
恐怕在杏花楼里流连忘返吧!
她的心骤时又拧成一团。
忽地,一个念头闪过,令她的心狂烈的跳动。
她想见他!
不仅如此,她还想见见那令全京城的王公贵族为之疯狂的水依人!
心念已定,她转头望向谢子逊,正眼看著他。
谢子逊没想到会受此青睐,不禁大喜。
“玉簪妹妹……”
尽避再不喜欢他对她的称谓,但此刻有求于他,她也不再计较了,她启唇缓缓道:“谢公子若真想让奴家开心,也是有一方法。”
“什么方法?”谢子逊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是这样子的,奴家久病,在家里待得闷了,想到外头逛逛,烦请谢公子你陪行可好?”
她想过了,以她现在“大病初愈”的状况,若要单独带著丫鬟出门,爹娘一定不肯,但若由谢子逊陪同,她爹娘一定会欣然应允。
谢子逊没想到心上人居然会口气和善地邀他逛街,高兴地几乎快飞上天,忙应允道:“这事简单、这事简单,玉簪妹妹想逛哪里,我们就上哪里,咱们可以出城去游河,我家有一艘金碧辉煌的船舫……”
“不。”杜玉簪立即摇摇头。“奴家想去的地方,就在京内。”
“呃?哪里?”
“杏、花、楼。”
“啊?”
第六章
“玉簪妹妹……你、你好俊啊……”谢子逊目不转睛地望著一身小生打扮的杜玉簪,忍不住连连赞道。
杜玉簪头戴红缎圆帽,身著宝蓝色锦衣,腰问配上圆形古玉,贵气十足,加上她天生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看上去俨然一个俊俏小生,一路上已不知接获多少姑娘家青睐的眼神。
她睨了谢子逊一眼。“谢大哥,我今日做男子打扮,你再连连喊我‘玉簪妹妹’,似乎有所不妥。”
听到从未对他有好脸色的杜玉簪,尊称自己一句“谢大哥”,谢子逊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笑了。
“呵呵,玉簪妹妹所说极是……”
“嗯?”杜玉簪挑高一道眉,拉长了语气。
“不、不。”谢子逊抱起拳,刻意弯身行礼,喜孜孜地道:“我是说玉公子,小生这厢有礼啦。”
瞧他的动作夸张,杜玉簪忍不住笑了,她发现谢子逊除了那公子哥的气息,其实本质还不坏,对他的好感不禁升了一分。
两人谈笑间已经来到了杏花楼。
杜玉簪立在门口,仰望这久闻中的杏花楼,心里有一丝复杂的感觉。
她的心隐隐地加速跳动频率,原本打定了主意,要进杏花楼瞧瞧“他”是如何与那水依人姑娘欢好的坚定决心,在这一刻有了不确定。
她甚至萌起打退堂鼓的念头。
她的神情紧张,呼吸急促,直到谢子逊开口唤她。“玉簪妹……呃,不,玉公子,你、你真的要进去?”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他的玉簪妹妹,会兴起到这勾栏院一游的念头,一般的姑娘家怎么会有这惊世骇俗之举?
不过,他的玉簪妹妹当然与时下的那些庸脂俗粉不同,要不然,他谢子逊怎么会如此钟情于她?
况且,他的玉簪妹妹一向不给他好脸色看,如今难得主动邀他出游,他叩谢神恩都来不及,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更何况是他的行迹遍布各角落,熟稔得有如他家院子的杏花楼,又如何能拒绝?
杜玉簪匆地回过神,沉吟了下,下定决定,牙一咬,豁出去地道:“走,咱们进去,我今天倒要看看那水依人,究竟是何模样,可以让个个王公贵族争先恐后地献殷勤!”
“但是水依人可不是一般人见得起……”
谢子逊的话尚未说完,即在杜玉簪一个眼神下给自动消音。
嗯,他爹好歹也是个翰林大学土,他谢子逊又是堂堂谢大人的独生子,要是连这点能耐也没有,岂不是在他心爱的玉簪妹妹失了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