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真的原本就计划好要离开他,那不就表示过去的一切,她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这有什么要紧?”宋雪脉一副并不在乎的口吻,没让他发现,她的心其实痛得直淌血。
“为什么?”他不懂,为什么她要这么计划?“意思是说,过去的一切都非发自你的真心?”
“不要再谈过去!”她忿忿地吼了一声,瞪着他的眼眸里净是悲戚与愤然。
他和月琼不就好得很,他又有什么资格责问她?
“好,至少告诉我,既然你早已打算让我休妻,为什么还要主动与我同眠,让我毁了你的清白?”樊焰的嗓音沙哑而痛楚。
不知怎么地,一股骄傲让宋雪脉迷了心智,毫不考虑的便说出了违心之论。
“是,我是主动地接近你,如果不接近你,你顶多是把我这个妻子晾在那儿,我要何时才能如愿的拿到休书?”
“你……”樊焰哑口无言,无法言喻的心痛揪住胸口。
这抹疼……甚至比当初月琼离开他时更要难受!
她愤然地扭头瞪住他。
“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损失的?三妻四妾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娶?”
“我没有要立妾……”
樊焰深深地注视着宋雪脉。
他那专注而深挚的眼光,像条无形的鞭,猛地抽向宋雪脉的心坎。
两颗受伤的心,在彼此的身体里隐藏着情绪,她高傲娇蛮地不肯表露出受伤的情绪,仿佛那就是认输一般。
而他却是不愿因为自己对她的爱,而造成了她的负担,他可以忍下他受的伤痛,只是他无法隐藏对她那与日俱增的爱意。
瞪着樊焰那张伤心欲绝的面容,宋雪脉只觉心底一阵揪痛,他那无法谅解的眼神像火鞭抽痛了她的心。
她感觉得到樊焰悲哀般的愤怒,其实她好想奔到他怀里请求他谅解,但一想到月琼,她整颗心都凉了。
“那月琼算什么?”她悲戚地哑道。
“我说过,我只是在寻回林祥之前先照顾她……”
“胡说,我看到的明明就不是这样。”
“你不相信我?”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
沉重的疲累感深深地攫住樊焰那颗受创的心,除了沉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什么感觉。
深吸口气,眼眸半眯,他踱到桌边提起毛笔沾了些许墨汁。
他要干什么?
宋雪脉望着他的动作,还来不及问出心中的疑惑,便已在纸上读出了他的字迹,见到“休书”二字,她的脑袋忽地轰隆大响。
休书?他竟然当面写休书给她!?
“你!”
樊焰每落下一笔,心口就抽痛一次,飞快地写完休书之后,他递给她。
“拿去吧,这是你要的休书。”
递给她休书之际,他的手是颤抖的,心头更像是让人紧紧掐住一般,紧窒地无法呼吸,脸色渐渐刷白。
这辈子头一次尝到如此强烈的痛心,就连与月琼的分离,也不曾带给他如此震撼的心碎。
原以为与月琼分离的那一次,已心痛的要了他的命,而这次与雪儿的分别,却像是连他的灵魂也要一并带走。
麻麻的痛楚漫天袭地而来,如张巨大的密网,网住了他的灵魂与所有情绪,他想开口要她别走,但……他又不想自私地囚住她。
因为爱她……深深的爱意令他不忍心为了成全自己的爱情,而牺牲了她想要的自由。
天……老天爷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上一回月琼的离开伤透了他的心……而这次雪儿却更狠心地连他的魂魄也一起带走。
他不禁猜想,若失去了雪儿,他的灵魂是否会跟随着她离去,飘离的魂魄因贪恋着她,而永远不会再回来自己这副身躯了?
但宋雪脉不知樊焰此刻痛苦、矛盾、胶着……的复杂情绪,她只知道他给了她一张休书……
他不要她了!
“你、你要休了我?”瞪着他递到面前来的休书,她的脑中一阵轰然巨响,呼吸和心跳几乎一并停摆。
“这不是你要的?”深吸口气,眯起眼,樊焰沉痛地哑着嗓子道。
“我……”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心头好乱、好乱,原本一心想拿到的休书此刻就在面前,她却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相反地,她心痛得几乎活不下去。
她震颤地望着他,心早就痛得不知该如何哭泣。
“既然和我在一起这么不快乐,那你就选择你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吧。”
他原本就不是个会强留人的人,当初月琼背着他和林祥互通款曲,他也是大方地让两人离开,但这次,他真的好想开口要她留下……
“好……很好……”顿时,所有的思绪在她脑海里渐渐涣散,她不知道除了心痛,她还能有什么感觉?
他不留她,一点挽留之意都没有……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连解释、哀求的心力都没有了,泪水再也流不出来,她冷冷地睨着他,将此刻决裂的心境狠狠嵌入心底深处。
“理由呢?”这是她最后在乎的一件事了。
“嫉妒。”他沉沉地道。
他的话像冰刀,轻易地将她的心切割成两半,天生傲骨的个性令她无法在此时示弱,她反而抬起下颚傲然地睨着他。
“谢谢你的休书,我终于自由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无数根细针同时插入他的心坎,饶是他的身子硬如坚石,仍轻易地被她这句话击得溃不成军。
“其实你不必费这么大的劲来计划这事,你只要直接开口告诉我,我就会如你的愿。”樊焰哑着嗓道。
“就像当初对待月琼那般?”她痛心地问道。
方才会说出违心之论,原本只是想试探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究竟如何,有没有比当时月琼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大?
他当时选择了让月琼离开,如果此刻他开口留下她,那么就表示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月琼还重……
但他没有……他只给了她一封休书……
“你还真是大方。”她冷冷地嗤笑道。
“这是你要的,不是吗?”
宋雪脉只觉心口空洞,外头尽避天气炎热,她却感受不到周围的一丝温度。
“请你出去吧,我会尽快离开这里。”
***
樊焰气冲冲地踏出房门,福总管正好迎了上来。
“少爷……”
“什么都不要说了。”樊焰先一步截去福总管的话。
埃总管在瞥见樊焰脸上那抹显而易见的伤悲与愤慨交错的表情时,心里陡地一惊,不死心地跟了上去。
“少爷,您没和少夫人和谈?”
“和谈?我休了她。”
“什、么?”福总管一听,差点吓掉了老命。
“这是她要的……”说话的同时,樊焰忽然仰头大笑,那笑声并未透着愉悦,反而充满了痛苦。
“天啊,这怎么行?”福总管惊愕地险些昏厥。
“她高兴就好。”
“不成、不成!”福总管气急败坏地拉住主子。“少爷,您快去将少夫人那封休书给拿回来。”
“来不及了。”樊焰望着福总管,神情痛苦,一脸的沮丧绝望。
“少爷……”
“我伤了她……她伤了我……来不及了……”
没有转圈的余地,也没有退缩的权利了,纵使他现在立刻去撕了那只休书,两人之间的裂缝已永远无法再弥补。
***
棒天,天色才蒙蒙亮,宋雪脉就已悄悄地离开了樊府,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当樊焰得知她竟连行前都不肯见他一面,他像失了心般狂笑不止。
他将自己关在房里连喝了三日闷酒。
这房里还留有雪儿的味道,只消一闭上眼,他就能感觉到雪儿似乎仍在眼前,并未离开他。
见樊焰三日未出房门,月琼忍不住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