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别让轿夫也淋湿了。”“是,小姐。”丫鬟转而对前头的轿夫头喊道:“喂,小姐说找个地方避避雨,怕你们淋雨着琼啦。”轿夫感激道:“没关系,咱们几个粗人,禁得起风吹雨淋,习惯了。”“你们习惯,咱们明月姐可不习惯,快去避雨吧,不然要是得了风寒,小姐会难过的。”轿夫一听,立刻答道:“是、是,咱们立刻就去避雨。”月华坊的轿夫们,都知道关明月心地善良,并且关怀他们,能为她抬轿,可是他们的万分荣幸。
轿夫抬着轿子,急急忙忙找地方避雨,正好见到前头湖边有个亭子,轿夫加快脚步往亭子那儿赶去。
此时另一头,恰巧也有一顶轿子,匆匆朝亭子这儿赶过来,同样是来避雨的。
转瞬间,大雨滂沱地下着,方正的亭子,刚好可容下两顶轿子,倘若没这亭子,大伙肯定淋成了落汤鸡。
丫鬟掀起轿帘,先下了轿后,扶小姐下轿。
两顶轿子里的主人,同时出了轿子,也几乎同时在瞧见对方的那一刹那,都愣住了。
是他!
必明月有瞬时的怔仲,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项少怀,显然对方也与她同样意外。
其他人见着了严峻威武的巡抚大人,都诚惶诚恐的不知如何是好,忙行下跪礼,慑于他的天威,头都不敢抬起来,唯独关明月却依然笑意娇美,唇边勾着一抹笑,盈盈福子。
“民女拜见大人。”项少怀面无表情,那双黑如墨的眼,滑过她精致的瓜子脸和绝美动人的五官,不动声色的开口。
“起来吧。”“谢大人。”众人起身,但始终维持着战战兢兢。
亭子就这么小,平日不易见到的大人竟就在眼前,他身上散发的官威,就是会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不敢造次。
唯独关明月始终轻松自在,还用手绢擦擦脸上被雨水淋到的些许水珠,顺道打量那位站在项少怀身旁的男人。
“这位应该就是鼎鼎大名的荣应大人吧?据说荣大人武功高强,盗狼也称赞过您的伸手呢。”项少怀那飞扬剔锐的剑眉,拧向眉心,冷凝的目光扫向她,沉声问:“你认识盗狼?”“盗狼是奴家的至交好友。”她娇笑道,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到底有多少男人,曾经是她的入幕之宾?皇上也是,盗狼也是。
沉敛的眼,透着极大的不悦。
必明月明媚的美眸一亮,不着痕迹地审视他威冷的神情,然后低下脸,禁不住偷偷低笑。
他一定以为盗狼也是她的老相好,像他这种以清高自居的男人呀,首重荣誉和面子,自然不能认同青楼女子为男人卖笑,也避免惹上腥,坏了他的清誉,能离她这种女人多远,就离多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皇上老爹下旨要他来保护她,就算他百般不愿,却也抗命不得,还得在表面上维持对她的恭谨。
他越是这么想,她就越要故意逗他,既然他把她当成了手段高明的狐狸精,连万岁爷都可以迷惑,她就顺势玩下去喽。
“大人听到奴家和盗狼是至交好友,似乎不太高兴呢?”她好奇的眨眨眼,盯着他那拧紧的眉头,却是感受到他的不悦,而她很好奇,他在不悦什么?
那原本不悦的眼神中,多了抹冷漠和不屑。
“盗狼是匪辈之流,望姑娘还请多小心此人。”项少怀可没忘记,盗狼离开前,曾大胆放肆的用刀射向他,当着众人的面,削断他的发丝,当众给他难堪,这笔帐,他还没找他算呢。
“盗狼虽然是土匪,但他可是一名铁铮铮的又讲义气的汉字呢,只是大人不了解他罢了。”全城的人都知道,巡抚大人与盗狼之间的过节恩仇,说起盗狼和大人之间的斗法呀,说书人不知道说了几回。
自从盗狼将大人得力的属下慕容紫带走后,便不曾再出现过,也从没有人敢在大人面前提起盗狼二字,她却毫无顾忌的提出来,像在说天气一般,甚至还赞美盗狼,她分明是故意的。
她不急,旁边一干人却急死了,还冒着冷汗。
“明月姐……”丫鬟偷偷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可千万别去挑衅大人呀。
“哎呀,你们紧张什么,放轻松点,大人是公正严明的好官,又不会随便吃了咱们,是不是呀大人。”说着,还天真无邪的问向大人,笑得娇美无比。
项少怀始终维持一贯的冷漠,没被激怒,表面上无动于衷,实际上瞳眸里的幽含,没放过她颠倒众生的笑靥,以及粉脸上那醉人的红晕。
全城大概也只有关明月敢这样对他说话,他沉着脸,始终沉默,心想自己堂堂一名大人,岂可跟青楼女子一般见识。
连跟她说话都不愿意?看样子,他还在记仇呢!上回把他整得全身不得动弹,又在他脸上写字,他大概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吧?
其他人只求这雨势快快停,关明月一点也不担心,有何好怕的?
自从盗狼带着新婚妻子离开后,她都找不到人斗嘴了,而且她很好奇,这人老是扳着脸孔,都不笑的吗?他累不累啊?
“咦?小姐你看,那不是纪叔吗?”关明月清澈的明眸朝丫鬟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远远一个人撑着油纸伞,朝他们这儿匆匆奔来,仔细一瞧,果然是月华坊的纪管事。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总算找到你了!”纪管事大口喘着气,仿佛在外头奔跑了许久,一发现明月姑娘的轿子停在这儿避雨,他便急急赶来,当发现巡抚大人竟然也在,不由得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叩首跪拜。
“小、小的叩见大人。”项少怀瞥了一眼,沉声道:“免礼。”纪管事仍旧战战兢兢,看似腿软,吓得不敢起身。
“瞧你像见到阎罗王似的,大人只是来避雨,不会吃了你,起来吧。”关明月上前扶起纪管事,管事虽然撑着伞,但衣衫还是湿透了,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大雨中找了她许久,会让纪管事这么急的找她,肯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急成这样。”纪管事低声道:“白杨长屋那儿出事了。”她收起笑,转为严肃。“出了什么事?快说!”“习字屋倒场了。”“什么?”她容色骤变,心口霎时揪紧。“怎么会?不是才刚盖好吗?”习字屋,是给白杨长屋的孩子们用来习字念书的地方,她花了大把的银子,请了工匠来建造,预计今日就该完工,却没想到,还没看到习字屋完工,居然就倒塌了。
“孩子们呢?”“屋子倒得太快,压到一些孩子……”这话,让她一张绝美的脸色霎时刷白,也不管现在外头还下着大雨,撩起丝裙,在众人错愕下,奔入大雨里,急往白杨长屋的方向赶去。
“小姐——”袖儿尖叫呼出,连纪管事都吓到了,大伙都来不及反应,想不到小姐一急,连轿子都等不及坐,便提裙在雨中奔跑。
她不管后头急切的交换,脑子里想的全是住在白杨长屋的孩子们。
习字屋倒了?
为什么?
被压到的孩子不知伤得如何……
因为太过着急,她恨不得立刻奔到现场,也顾不得滂沱的大雨打在她身上,浸湿了衣裳,只想赶快赶到现场,看看孩子们伤得如何?
她才不过奔了几步,就被身后的人猛地拉住手腕,阻挠了她的奔驰。
“袖儿,别拉着我呀!”她着急地命令丫鬟,想甩开她,也不知袖儿今日哪来的力气,居然大到让她甩都甩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