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出现时,原本喧哗的门外肃然一静,众多目光齐聚而来。
暗君绣看著轿夫、媒婆、聘礼、吹乐人,她的目光搜寻著,所有人都到齐了,就是独独缺了新郎,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花轿上。
原本,她该坐在这花轿上,带著亲人们的祝福,在热闹的礼乐声中随著新郎一块回家,但现在,这花轿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可怜哟……被新郎抛弃了。”
“听说新郎原本就反对这门亲事。”
“因为新娘是凶悍的男人婆吗?”
“嘘,你想死啊!小心被听到,吃不完兜著走。”
“成亲当天新郎逃了,对女方家何等侮辱,我看新娘子今后也没脸见人了。”
“以后也很难嫁得出去喽,可怜哪……”
指指点点的低语,一字一句,都像尖锐的针,狠狠扎进傅君绣的心口。
她脸色铁青,唇瓣紧抿,紧握的双拳在微微抖颤著。
那男人,竟用这种方式羞辱她?一句解释也没有就走了?
他——逃了!
尚未拜堂,她就成了弃妇。
哭吗?不!她不会哭!
她傅君绣不是没用的女子!
一声轰隆巨响,花轿被她猛然击出的双掌给打得四分五裂,令全场一阵惊呼,逃的逃,窜的窜,就怕动作慢了,会遭到池鱼之殃。
惊吓的人们,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躲在树后,现场一片安静无声,一个个害怕的睁著眼睛,屏息的盯著愤怒的新娘子。
暗君绣冷傲无畏的目光,环视每一个人,凡是与她目光接触的人,全都心虚恐惧的低头。
她傲然挺胸,冷若冰霜,当著众人的面宣告——
“从今以后,我傅君绣和耿云天,就跟这轿子一样,一拆两散,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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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山色,杨柳随风轻摆,摇曳生姿。
位于河畔边,雅致的八角亭里,坐著一群文人雅士,在此小酌一番。
“云天兄,今日随咱们上婵娟楼如何?”
在座中,一名相貌堂堂,气度稳重如山,眉宇间正气凛然的男子,执起酒杯的手顿了下。
“在下对于逛花街柳巷一事,并无兴趣。”男子仰头,饮尽杯中物。
“董公子,耿捕头对于女人可是怕得很,甚至为了拒绝亲事,从家乡逃出来。”同样身为捕快的常德光,打趣地说。
“逃?”其他人闻言无不诧异,他们的耿兄弟,可是名扬四海的铁捕头,天不怕地不怕,铁面无私,问心无愧,向来只有别人怕他的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让他们耿直无畏的云天兄弟吓得逃之夭夭?这可稀奇了,大伙儿纷纷询问。
“怎么回事?咱们头一回听到,快说来听听。”
雹云天刚硬的面孔上,剑眉微拧。“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想说,其他人却由不得他,同样与他交情颇深的风流才子唐绍,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得最清楚。
“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擅自为他决定了婚事;其实娶妻生子,乃天经地义,但问题就出在新娘人选上。”
“喔?”
只要谈到女人,男人的话匣子就关不了,大伙儿的好奇心更重了。
俊朗斯文的唐绍,摇著扇子继续说道:“耿家两老谁人不挑,偏偏挑中有名的男人婆。”
雹云天蹙眉。“别提了,在下不想道人是非。”
“非也,非也,这不是道是非,而是事实,也让大伙儿了解,耿兄为何有家归不得,千里迢迢跑到杭州来,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得是,咱们是关心,朋友有难,必然两肋插刀,出手相助,耿兄有所隐瞒就太见外了,唐公子,请继续。”
唐绍饮了酒,清清喉咙,开始钜细靡遗的娓娓道来,说那耿家挑的媳妇人选,是如何泼辣出名,令人闻风色变,让耿云天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见到,便急急逃走。
结论是,男人一旦逃婚,必是不得已,传宗接代虽是大事,但娶妻事关终身幸福,更不可马虎。
众人听完后,皆点头赞同。
“娶妻当娶贤,若娶个河东狮回来,那还得了!懊逃。”
“可不是吗,耿家两老相逼,不得已,云天兄只好不告而别。”
雹云天沉重的叹了口气。“这么做,实在愧对那位姑娘,但我既然无心娶人家,便不该误了人家的婚姻大事,只希望她能谅解,找到适合的归宿。已经一年了,我想,对方应该另嫁他人了吧?”
“这不能怪你呀,耿兄,换了我,也绝不娶凶悍男人婆,要怪,就怪她太悍,若她今日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也不会遭至这下场,说来,她该检讨。”
众男子频频点头,连声称是,将责任全推给女方,男人才是受害者呀。
唐绍摇扇笑道:“说到这温柔可人,耿兄,你真该去月湖河畔的青楼见识见识。”
黑眸半垂,淡淡的回答:“没兴趣。”
“你没去见识,才会这么说,别的妓院你可以不去,但是芙蓉坊、玉露阁、婵娟楼,这青楼三绝,在咱们这里可是名噪一时。”
“尤其婵娟楼近日来了一位姑娘,让婵娟楼的名气立刻压过另外两大妓院。”
“这位姑娘,据说出身高贵,气质出众,容貌倾城,歌舞称绝,吹弹拉唱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这位姑娘花名叫君君,据说连两位贴身丫鬟,也是美丽动人,才情不凡。”
“不到一个月,君君的艳名已是远近驰名,成为婵娟楼第一花魁,想一睹芳容的男子,每日将婵娟楼挤得水泄不通,但这位君君姑娘可是位性情中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并非有财有势就能见到她,非得有过人之处或为人称道的地方,才能得到佳人相见。”
“据说凡是有幸与她相见的人,皆对她赞不绝口,死心塌地,更让大伙儿好奇,想见她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络绎不绝。”
大伙儿说了这么多,耿云天依然不为所动。
“胭脂青楼,纸醉金迷之地。”不置可否的答案带著一股坚决。
常德光听了也是一阵心动。“耿捕头,如此难得的美人,不去瞧瞧,似乎有点可惜。”
“就当在下无此艳福吧。”他迳自结束话题,女人这字眼,还不如他手中的酒,让他提得起劲。
雹云天饮酒下肚,看著湖中悠游的凌波画舫,绵延两岸的金粉楼台,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避她是婵娟楼花魁,还是天仙下凡,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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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唐绍等人打算今夜寻花问柳,探访婵娟楼,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君君姑娘一面,耿云天既然无意同行,便拜别他们。
沿著湖边,他信步而行,一路欣赏风景,远处传来幽远的钟声,引得他抬头一望,在翠绿青山之间,瞧见一处古朴白寺,一时好奇,便往那儿走去。
在这里,竟有如此古朴雅致的佛寺,散发庄严的氛围,清幽静谧。
雹云天信步踏入,发现这儿人烟稀少,清静庄严,并意外发现这间佛寺,坐山望水,俯瞰整个湖光山色的美景。
佛寺里,有一名女子正在上香,若这时进去,孤男寡女,似乎不太好,所以他在外边等著。
不一会儿,女子莲步轻移,缓步走出寺外,他这才踏上台阶,准备入寺。
女子头戴斗笠,以轻纱掩面,虽看不清面貌,但那娉婷的身段,举步优雅,自有一股迷人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