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别传出去不就得了。”
是谁大嗓门啊?这女人喊得方圆十里内的人都听得到,果不其然,没一下子就把全部的佣仆引来了,个个对她的行径不是抽气连连,就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惊恐样。
她之所以上屋顶,是因为观察过这儿的位置最高,视野最好,可以远眺北方,瞧见夫君归来的身影。
她实在迫不及待想见到夫君呀,一个半月的分离,让她日夜思念,引领期盼,为了不给夫君添麻烦,好几次,她都压下偷偷溜到前线的冲动。
翠玉有些气急败坏,这位小姐实在野得很,平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一看就知道是村野人家的姑娘,没受过什么家教,将军夫人是何等尊贵的身分,这样的行径传了出去,一定会惹人闲话。
“小姐,好姑娘家是不会爬上屋顶的,若让人知道将军未来的夫人是个没教养的姑娘家,只会让将军丢脸的!”
她愣住,狐疑问:“是吗?”
“是呀、是呀!”
所有的家仆都对她连连点头,并叫她赶快下来。
她一向率性而为,没想这么多,一听到自己的行为举止会让夫君丢脸,马上乖乖沿着仆人递来的梯子,从屋顶爬下来。
见小姐终于下来了,众人都松了口气,有几个仆人掩口窃笑,正好被她看到了。
秀眉轻蹙,自己的行为,真的不适当吗?
翠玉没好气地走过来,她虽是个丫鬟,却是这里年资最久的,别馆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在负责张罗,这未来的将军夫人实在太任性了,居然一点当将军夫人的自觉也没有。
为了保护将军的名誉,她自认有义务“叮咛”小姐,修正她粗鲁的举止。
翠玉开始长篇大论地指出她不当的举止,一下念她这不该,一下数落那不该,听得苏容儿头都晕了。
她自幼生长在仙山,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视世俗礼节如无物,而翠玉老对她说教,什么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笑不露齿、语不掀唇等一堆规矩,对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不禁怀疑这丛一平地上的女人如何活得下来,若是她,早发疯了。
但话题只要扯上夫君,为了不让夫君为难,她就什么反驳的话都吞回去了。
“知道了啦,我下次注意,行了吧!”
“小姐明白就好,翠玉完全是为小姐和将军好,咱们将军是有头有脸的人,往后将军夫人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世人的注意,如今将军打了胜仗,成了大功臣,更是名扬万里,所以小姐的言行举止不得不慎重,得多为将军着想呀!”
“呃……是。”被翠玉一说,不知不觉她也变得拘谨起来,生怕自己的不懂事理真给夫君添了麻烦,只要是为了夫君,她什么都愿意做,也因此此刻才会乖乖收敛顽皮的本性,听丫鬟纠正她的不该。
“哎呀,瞧瞧,小姐爬上屋顶,把身子和衣裳都弄脏了,若是将军回来看到还得了?来人呀,准备热水,给小姐沐浴。”
说完,翠玉拉着她往主房里走去,没多久,男仆搬来一个大木桶,其他婢女们则将木桶注满适当温度的热水,并在水池里撒些花瓣,融着热气,室内飘着淡淡的芬芳。
苏容儿一见到此等阵仗,心下叫苦。
这雅致的四合院别馆里,除了有数位佣仆负责打理内外,段御石还指派了个手脚伶俐的丫鬟伺候她,只不过平时她独立惯了,什么都自己来,也没被人伺候过。
其他的,她还可以忍,但洗澡还要人帮忙,她实在不习惯,被每个人睁大眼睛看光光,就好像自己是一只被拔光羽毛的鸡一样。
“我自己来就好。”她双脚不住地退后,与那些虎视眈眈的黑狼——噢不,是丫鬟们,保持安全距离。
“没有一位身分高贵的夫人,会自己动手沐浴。”
“我还没嫁给将军呀!”
“那就当作是练习。”
在翠玉一声令下,丫鬟们一致上前,动作熟练地开始月兑她的衣裳,害得她又叫又逃,偏偏房门口有翠玉在把关,她根本哪儿也逃不掉。
下一会儿,她就被扒得一丝不挂,只好赶快逃到木桶里,躲进浮满花瓣的温水里。
她的苦难这才开始呢!丫鬟们又是替她擦背,又是帮她洗发,甚至还把她的脚丫子抬起来刷洗,害得她哈哈大笑,拚命求饶。
一场沐浴净身简直要她的命,她没想到只是洗个澡,居然规矩这么多。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一切却还没结束,丫鬟们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涂抹香精,除了是保养肌肤,也是一种仪式。
据翠玉的说法,沐浴净身,把全身抹得香香的,是为了讨好夫君,并避免把晦气带给刚从沙场上征战回来的夫君。
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将她光果的身子全模遍了,虽然她很不喜欢,但为了夫君,她忍下了,也尽量去适应。
抹完了香精,她的人也瘫了,心想,这下子总可以穿上衣服了吧!
谁知,翠玉又下了道命令。
“伺候小姐去梳妆打扮。”
“什么!”她瞪大眼,不停地摇头。“妳不会是想在我头上插那些有的没的鬼东西吧?”
罢来这儿没多久,她就被丫鬟们抓去穿那些麻烦的襦裙和首饰,深深对那些东西感到害怕,因为一穿上那繁琐又行动不便的服饰,她就不会走路了。
以往在军中,她以男装示人,从未穿过襦裙;即使在仙山,她也总是劲装束裤,一来行动方便,二来她也没必要特地打扮,因为三个师姊妹成天嘻嘻哈哈,就算妆扮得再漂亮,到头来,活泼好动的她们也是泥沙一身沾。
即使现在,她也只是一身轻便穿着,将长发绑了个简单的髻而已。
只见翠玉一脸肃然,毫不妥协地回答:“迎接将军回府,小姐岂可穿得太寒酸,不合礼数。”
一挥手,众丫鬟们再度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而她,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种苦难,到底要持续到何时呀~~
第十章
段御石回到虎城的别馆,最迫不及待要见的,是容儿。打从一踏进大门,佣仆们忙上前迎接主子,并争相通报。
“容儿呢?”
他穿过前院,进了中厅,问向翠玉,脚步没停,一双鹰目迫切地寻着佳人的影子。
“已差人去请小姐了,将军先歇息,奴婢立刻为将军准备酒食,洗洗尘。”
“不必。”
他手一挥,大步朝内厅走去,在内院的走廊上,一抹芳影伫立,他本来没注意到,直到那抹芳影轻声唤他。
“夫君。”
段御石怔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对方,整个人呆了。
只见苏容儿身着丝绸襦裙,高束的腰线,展现出她不盈一握的纤腰,金银色线交织的薄纱罗,将她的肤色衬托得粉女敕动人。
她头上梳着云仙髻,肩上的披帛飘扬如羽,唇色被嫣红的困脂勾勒得小巧迷人,婀娜多姿,仿佛仙女下凡,娉婷动人。
初见这样的她,段御石看傻了,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但从没想过她特地打扮起来会如此惊为天人。
苏容儿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她恨不得立刻扑向他怀里,但碍于这身打扮,得维持大家闺秀的端庄样,不过辛苦是值得的,因为她瞧见了夫君眼里的惊艳。
“夫君……啊!”
才上前一步,却不料被裙襬给绊住,她的人就这么往前栽去。
惨了!这下子不跌个狗吃屎不行了!
不过没有预想的疼痛,她一往前扑,一双手臂已及时将她捞起,没让她伤着半分,熟悉的胸膛成了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