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管他是清离也好,南宫桀也罢,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吧。
“我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成了,既然庄主您大病初愈,就该躺在床上好生休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是不准随便踏进主人房的,所以如果您没事的话,我告退了。”
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话,也不理会身后南宫桀的低唤,钱小埃气急败坏的转身小跑离开。
南宫桀对她的行为大为不解。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有话想说,她怎么就跑了呢?
还有,刚刚是不是他看错了,她眼底那晶莹湿润的水意,是泪吗?
第5章(1)
钱小埃一路从南宫桀的房里走出来,心底将那该死的家伙从头到尾骂个半死。
他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他那段时间去了宜昌!如果他那里去了宜昌,那么住在兰山村的清离又是谁?难道是他的魂魄吗?
“小埃姑娘,怎么走得这么急?我听说庄主把你叫去问话,这次你救了庄主,想必庄主定会给你些贵重的赏赐吧。”
拦住她的人正是蔡毅然。自钱小埃救了南宫桀之后,他便对这个丫头另眼相看。
钱小埃听他开口闭口都是庄主,心中十分火大。
可蔡大哥平时待她极为和善,他爹蔡总管对自己也很照顾,就算心里有气,也死忍着不好对无辜之人发作。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够帮到主是前世求来的福气,哪里敢要什么赏赐。蔡大哥,我还要忙着干活,便不与你多说了。”
匆匆向蔡毅然道别后,钱小埃火速回到她所居住的下人房,打开房里的柜门,发现自己的随身物品实在少得可怜,根本不必怎么整理。
想起南宫桀明明近距离见到了她,可仍不肯认她,看来她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她决定待时日向蔡总管说清楚后,便死心的回兰山村,从此再也不踏进永安城半步。既然已经做下决定,就如同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这晚她睡得极为香甜。
翌日清晨,她才刚起床,就听见蔡总管在门外叫唤,“小埃,你起床了吗?”
钱小埃忙穿好衣裳,前去开门。
蔡总管顶着一张慈祥的笑脸道:“小埃,你要走好运了,庄主昨晚吩咐下来,让你今儿清晨起来后就去他的书房,他有事要亲自对你讲。”
去他房里?昨天不是见过面了,还能有什么事?
见钱小埃一脸犹豫,蔡总管忍不住催促,“还不快着点!庄主的规矩多,他最讨厌等人,若是去晚了,免不了一顿训斥。”
钱小埃听了,险些气死。他规矩多?他讨厌等人?这些都管她什么事?反正她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谁管那家伙高兴与否。
可转念一想,好歹她目前也是府里的丫头,就算要离开,至少也该支会一下主人才是,她便随着蔡总管来到了南宫桀的书房。
门开的瞬间,她以为自己见到了仙人,一身白衣的他,显得冷傲清高,让人不敢靠近,就怕玷污了他灵境之气。
书房两边高高的文卷架子上,一层一层摆放的都是各类书籍,室内一鼎紫铜香炉,正袅袅冒着沁人的熏香。
而南宫桀正站在紫檀木雕是书桌后,手提狼毫,轻点漆烟墨,在一块洁白的缉丝上小心的勾画着。
“庄主,听说……”
见钱小埃敲门进来,他只淡淡睨了她一眼,见她讲话,便伸出食指,冲着她摇了摇。
本来她心中满怀要辞别的说词,此时见他一脸认真,提笔在绢丝上画画,便不敢出声打扰他。
好奇的她小心翼翼走上前,细细打量绢上的图案。就见一只展翅雄鹰在天际翱翔,虽是淡淡几笔随意勾勒,却很有意境。
钱小埃是个粗人,哪懂得什么诗啊画的。
可亲眼看到人家作画,每一处落笔都极有韵味,她渐渐看得痴了。以前只知他文采好,没想到画工也极为精致。
就在她看得出神,他突然顿下笔尖,淡声道:“我已经问过蔡总管了,他说你现在在杂物间那边打杂。
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不想接受我的谢礼,但思来想来,我总觉得过意不去。蔡总管说你为人老实厚道,若真硬塞给你一笔银子,怕你也不会接受,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天起,调你来我书房伺候我。”
“什么?可是庄主,我……啊!”
闻言,钱小埃太过激动,想就近理论,双手扶案时,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墨汁,几滴墨水溅了出来,直直落向那块雪白的绢丝上。
几滴刺眼的漆黑,便将那只展翅飞翔的雄鹰污得十分狼狈,她看了小脸一白,顿时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南宫桀见她吓得不住道歉,忍不住微微一笑,“无碍,你不用怕。”
说着,他再次提笔,在污处轻勾几笔,就见鹰身上的墨水被很有技巧的掩去,其中一块最大的黑渍,轻轻几笔,又勾勒出一只小鸟的模样。
一鹰一鸟,同时展翅于天际,虽然看起来怪异,却又透着几分协调。
钱小埃看着他一脸认真作画,剑眉微拢,黑睫轻垂,几缕黑发顺着肩膀倾泄落下,衬着一身白衣,这样的美男子,让人怎能不倾心。
“你瞧,这不就没事了?”他将笔放下,双手拎起那块绢丝刚刚那惨遭污染的地方,竟再也看不出。
“其实有时候作画和做人一样,要懂得变通,你以为很多东西都无法挽救了,但换个角度思考,或许别有一番天地也说不定。”
钱小埃虽听不懂他那转来转去的话中意,可之前被她丢到天涯海角,对于他的好感和爱意,却因这温情的一刻而又统统回笼。
就在这时,有下人过来敲门道:“庄主,您的早膳已经备好了。”
南宫桀却看向钱小埃,“你也没吃,不如与我一起用膳如何?”
钱小埃听了脸蛋一红,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邀请自己与他一同用膳?有些心动的她突然想起——不对!她今日前来,是要向他辞行的。
“其实我……”
南宫桀看出她要开口拒绝,俊秀的面容染上一抹寂寥的神色。
“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人一同用膳了……”
虽然他从清离便成了南宫桀,可经她在南宫桀的打探,得知他之前说的那些事情果然属实——除了隐瞒了他是百年酒庄庄主的身份。
记起以前每次提起他的家人,他眼里便会露出受伤的神情。
甚至好几次,他还偷偷叫她父母为爹娘,因为他说,他已经好久没叫过爹和娘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一软,所有离别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钱小埃点了点头,答应他的邀请。反正等吃完这顿饭,她再开口说要离开也一样啦。
就这样,南宫桀笑颜再次浮上俊容。
他就知道这丫头心地善良又好骗,看来自己算计得没错,怀柔要比金银珠宝更加能说动她。
别问他为何一定要将她调到自己身边,也别问他为何执着要让她陪自己用膳。
他只知道,他想这么做,就像上天冥冥中指引他,出于本能的他想留她在身边。
真的仅仅是因为她救了他吗?他自己也没用答案。
当钱小埃想起自己去见南宫桀的真正目的是想向他辞行时,已是三天后的事。
而这三天,她竟听他话乖乖的从杂物房的小打杂变成了他书房里伺候笔墨纸砚的丫鬟!
说她痴也好,说她笨也罢,能够整日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听他说话,与他共处在同一个空间,即使他已经不认识她,她仍觉得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