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之后,史威卓隔了三天便恢复正常,土匪如昔,霸道如常,所以乔熙美放下心,只当那一晚是他难得气过头的例外。
既然他恢复一贯对她的态度,她便不再烦恼他的事,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张晓虹的事让她十分忧心。
“小刘,这件事是真的吗?”乔熙美拿著周刊上的报导,去问执笔者小刘,因为这篇新闻是他挖出来的,正是跟张晓虹有关的负面消息。
小刘腾出空瞧了一眼,道:“是呀,这个张晓虹本来是默默无名的模特儿,攀上了郑导演,跑去学人演戏,可惜眼睛没睁大,跟错了对象,只有像我们这种常跑演艺圈的资深记者才晓得这个郑导演的底。这人专门说服女星拍三级片,骗那些想出名想疯了的模特儿或是演员,说得天花乱坠哄她们签下台约,等到那些女星发现不对时,后悔也来不及,因为毁约要陪上一大笔钱,这些小演员或小模特儿哪有钱可以陪?大部分都月兑衣下海,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这种事明的暗的多不胜数,因为白纸黑字打契约,所以也不能说是犯法,怪只怪那些女人太笨,虽令人同情,但这种消息常常有,记者常常听到,久而久之也麻痹了。
听完小刘的话,乔熙美更忧心了。
“那张晓虹的家人知道吗?”
“知道啊,后来当然是赔钱了事。”
“那这段你怎么没写?”熙美秀眉蹙成山字形,这种报导很容易让人误会张晓虹真的去拍三级片。
“这样才精彩呀!”小刘还奇怪地看她,周刊内容越耸动越有看头,这种事还需要问?
熙美没再说什么,只是神情凝重,深切明白这是报章媒体的惯例,为了销售量,他们一向只注重文字是否耸动精彩,何况张晓虹并不红,所以没人在乎结果,熙美无法改变这种生态。
幸好张家很有钱,最后帮女儿解决了这件棘手的事,相信晓虹应该学乖了吧!
听到小刘说的,其他同事也好奇地拉近耳朵加入八卦阵容。
“你说那个张晓虹,我知道,别家记者有挖出她更劲爆的新闻,说这女人为了走红,跑去拜狐仙,又跟某位企业家往来甚密,好像是打算利用对方出钱给她拍电影,结果惹到对方老婆跳出来,说要告她破坏家庭。”其中一位同事钜细靡遗地说出这八卦。
乔熙美的心情不禁沈重起来,原来晓虹交的那个男友是有妇之夫,伯父伯母知道了不气死才怪。
另一同事插嘴道:“这不算什么,那些顶多是文字敍述,咱们的死对头秘辛周刊还拍到她陪人上床的相片,听说很香艳刺激哩!”
“欵?”
众人目光瞧来,对这则最新消息感到好奇。
“有吗?怎么我没看到这报导?我的任务是每天比对各家周刊杂志的版面,做出优劣评论,为何在秘辛周刊没见到这则新闻?”有人紧张地问。
“大概是这女人不红,所以你漏看了。”
“对呀,这种小演员为了大红大紫陪睡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根本不足为奇。”
“读者比较关心天王天后的感情纠葛,谁会去注意这种新闻。”
“你们都猜错了,真正的答案是这则新闻尚未发表,是小蔡告诉我的,下期的周刊出刊时才会公布。”
“小蔡不是从我们这里跳槽到对面去的吗?原来你跟他还有连络啊?”
“厚——你也想跳槽对不对?”
到最后,话题演变成吐槽,大家争相质问那位同仁是否有跳槽的打算,笑闹成一团,根本没人关心张晓虹的事。乔熙美始终沈默,一方面是讶异高傲如张晓虹,怎会去做这种不名誉的事?二方面是她和张晓虹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她的邻居及同学,听到此事她怎么样都开心不起来,心口沈甸甸地抑郁不已。
她默默地走开,拿著背包,怀著心事起身往外走去。
傍晚,史威卓下了班来到她的住处时,很意外她已经在家,并煮好了两人的晚餐,放在中央的小茶几兼餐桌上,备好了碗筷,正等著他。
见他回来,她便从地毯上爬起来。
“回来了啊,肚子饿了吧?我今天卤了牛腩,还有你爱吃的茶碗蒸和海鲜汤。一她一边帮他拿公事包,一边问著。“想先吃还是先洗澡?如果要先洗澡,我就加热保温。”
史威卓盯著她拿过自己的公事包,放在他的“专区”里,然后又走来接过他月兑下的外套,挂回衣架上,态度如常,就像做著平常的琐事一般自然,但他依然感到不可思议。
他讶异是有原因的,因为平常先回来的是他,等门的也通常是他,一直以来,熙美总是做著她该做的事,不因为他而改变她的行程,除非他开口要求或强制,她便会以和气生财的态度为他改变自己的步调,所以他总有自己是闯入她住处赖吃赖住的感觉。
而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那么自然,帮他放公事包、挂外套的动作如此贤慧,让他有自己已成为她地盘上一份子的错觉,好似这个房间本就是属於他们两人的。
乔熙美没发现他异样的眼神,只是理所当然地做这些事,他早已融入了她的生活,只是他一直不晓得而已,而她也没意识到他的感受和心境,直到察觉他猛盯著自己看,她才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学他一样定住,大眼瞪小眼。
“你今天很早回来。”
“喔。”应了声,发现他仍怔怔地瞧著自己,又问:“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这其中很有问题,但他没说,反而回答了她先前的问话。
“我要先洗澡。”
她点头,转身去帮他拿毛巾及换穿的衣服,背后那双继续闪著异样光芒的眼睛,紧随她的倩影移动。
洗过澡、吃完饭后,她将碗筷收拾乾净,在家事方面,她向来是一丝不苟,平日再忙再累,也一定要把房间整理得乾乾净净才肯休息,此刻,她正蹲在浴室里洗锅子,背后的目光依然如影随形的锁住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著。
她今天很沈默,这是他观察到的第一个异点。
洗完锅子后,她走到阳台将两人换洗的衣物分类,把要先洗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倒了洗衣精并按下开关,再抱著已经晒好的衣服放到床上,开始一件一件地摺叠。
她没笑容,这是第二个异点。
将衣服一一归类到衣柜里后,她又走回阳台,为几个小盆栽浇水施肥,然后摘除枯掉的叶子。
她表情沈重,这是第三个异点。
整理好花草,回到房间,当她正要跨过坐在地板上的他时,史威卓大手一伸,轻易将这只小兔子拐入他的怀里,搂个结实。
她出奇地乖,没挣扎也没尖叫,若是以前,铁定立刻换上严正以待的表情,现在却是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态度,令他很没成就感。
“你有心事。”他直接挑明了说。
“咦?看得出来吗?”
史威卓没好气地指责。“你以为我是瞎子啊!说,到底怎么回事?谁欺负你?我去宰了他!”
这话听起来好像他在为她打抱不平,其实是挟怨报复,要把那个惹她不快且连带让他心情也受影响的家伙揪出来,好好痛扁一顿出气!
乔熙美摇头。“没人欺负我,因为让我受委屈的人都被你整得再也不敢惹我了。”
她没夸大,说的都是事实,因为她还是资历尚浅的小记者,跑新闻当中难免会遇到对方刁难或赶人的情形,这很正常,没有一个记者不曾经历这个阶段,但史威卓却不准任何人欺负她,结果这家伙乱用特权去整那些人,将他的土匪劣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