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夜被他“那个”之后,她到现在还不晓得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从进门到现在,连瞧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清楚地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浏览,回想起当时的激情,她便禁不住脸红。
噢——羞死了!好想逃喔!
棠雪儿脸上的红晕看在女乃女乃眼底,以为雪儿是自知比不上人家而感到惭愧。这正是老女乃女乃召集大家的目的,让孙子瞧瞧什么条件的女人才适合做妻子,裴莉不管是在外貌、身材、学识、才华或气质上,都比棠雪儿强太多了,为了让孙子改变心意,所以老女乃女乃安排了这场聚会。
表面上找大家来谈心,其实另有目的,她一手主导的好戏还在后头哩!
项浩天不知道女乃女乃的心思才怪,他太清楚她老人家固执的脾气了,但女乃女乃忽略了一点,便是他也承袭了她老人家的固执。
如果女乃女乃想藉机打击雪儿,他不会坐视不管,他是强者,容忍不得别人动他女人一根寒毛,即使是自家人也一样,但是基于尊重她老人家,项浩天希望事情别弄得太僵。
洪裴莉果真是见闻广阔,和他们所谈的话题,什么名画啦、艺术啦,棠雪儿半句话都插不上去,只能在旁边当哑吧,时间久了,忍不住打了个无聊的呵欠。
一旁的侬侬偷偷地拉她衣角,想先警告她,但来不及了,棠雪儿才含泪的打了一半呵欠,便瞄到女乃女乃射来的厉眸,害她嘴巴差点抽筋,赶紧闭上,并愧疚地低头。
显然洪裴莉也很意外,在知道棠雪儿出现后,也曾担心自己竞争不过人家,她明白项老夫人是在给她机会表现,所以也很努力把握,让浩天看到她最好的一面,不过这棠雪儿似乎不如她预料中的那么强,除了一张堪称可爱的脸蛋外,其它方面似乎都输给自己。
女乃女乃低斥道:“看来我给你的功课太多了,才会精神不济打呵欠。”
类似这种冷嘲热讽,理论上不会有人回答的,也相信不会有人敢回答,然而——
“是太多了一点,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学那么多呀?”雪儿很诚心地哀求,并认真地建议。“每天上那么多课真的会累死,还有啊,可不可以不要把英文和电脑摆在同一天,女乃女乃您都不知道,学完英文又学电脑,会当机的。”
女乃女乃正要发怒指责,忽然传来一声低笑,是项浩天!
洪裴莉一见,抓准时机做个好人,笑道:“雪儿小姐说话真有趣呢!”
在此情况下,老女乃女乃也不好骂人,免得坏了兴致,既然如此,便针对这话题作文章。
“要做项家的女人,都得学些才艺,只有才貌兼备的女子才能当我的孙媳妇。”这句话不只针对棠雪儿,也是故意说给其它人听。
洪裴莉是聪明的女人,立刻听出了端倪,优雅地开口:“不知雪儿有什么才艺呢?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雪儿眼睛一亮,说到才艺,她最会的就是丢盘子特技表演了。但还来不及说话,便让老夫人插了嘴。
“你表演一下插花吧,让我看看你学习的成果。”
棠雪儿心下叫苦,那个豆花她吃过,天花也长过,插花却一窍不通,有学跟没学是一样的,叫她表演插花艺术,等于是自曝其短。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绿巨人害的,她禁不住为自己可怜的处境一掏同情之泪。
老女乃女乃一声令下,仆人立刻从花园摘来各种花卉和植物,放在雪儿、侬侬和洪裴莉面前,每人都有同样的花材,很公平,至于会创作出何种作品,就看个人功力了。
“我看不如你们三人来比赛好了,插得最美的人就让我的宝贝孙子请她去吃饭,好不好啊,浩天?”女乃女乃提议,她算准了裴莉一定会赢,因此故意为她和孙子制造独处的机会,她知道在此情况下孙子不好拒绝。
项浩天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唇边泛着微微的笑意,笑容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狡黠,点头同意。
“最有创意的人,我请她上五星级饭店。”
基本上,这根本是场不公平的比赛,侬侬和洪裴莉学插花的资历都有好几年,棠雪儿才不过学了几天而已。
插花讲求的是修身养性,除了培养气质及陶冶性情外,也是为了藉由插花的过程,感受不同的意境,这也就是为什么,插花成了一种高尚的兴趣。
经由剪枝、修叶,让天然的花草透过巧思变成另一种艺术,供人欣赏品评,并赐予一个名字。
洪裴莉的作品令人眼睛一亮,取材大胆而热闹,花团锦簇,却取得很好的平衡,取名为“春风得意”,意指希望项家不论在事业或各方面,都欣欣向荣,同时春天也象征着繁荣,很得老夫人的欢心。
侬侬的作品则是偏向柔美风格,名为“花好月圆”,绿叶中衬着两朵白花,静静地相倚偎,表现可圈可点,素材简单但不失特色,老夫人一样点头称赞,至于棠雪儿的作品——
众人一阵沉默,老女乃女乃更是脸色难看,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插……插花呀……”
棠雪儿盯着女乃女乃乍青乍白的面孔,冷汗沁出好几滴,她发誓,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所谓插花,是要藉由塑造它,传达一种意境之美,你懂吗?”老女乃女乃威胁的不断提高音调。
“是、是……”
“那么请你告诉我,花和叶子都被你剪光了,还有插花艺术可言吗?”
在她面前的,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茎,连片叶子都找不到,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剪的,花盆里插着三根花茎,看过去还真有点像三炷香。
“这个……这个嘛……”盯着女乃女乃逐渐变绿的脸色,棠雪儿急中生智地胡掰一通。“艺术……那个艺术当然有了,女乃女乃您看不出来我想传达的意境吗?”
“我活这么久了,什么流派没见过,头一回见到花、叶被人剪光光,我看这不叫插花,叫插香。”
棠雪儿很好心地提醒:“没有剪光光,看,这里还有一片叶子哩!”
她说的叶子,其实是一小片刚新生的芽,女乃女乃脸色更难看了,侬侬不忍目睹,除了为她捏一把冷汗外什么忙也帮不了,洪裴莉则是在一旁忍不住失笑。
“好啊,那么你告诉我,作品的名称叫什么?”女乃女乃沈着脸间,一副她若说不出来就罚她的模样。
棠雪儿绞尽脑汁,脑袋瓜努力转着所知有限的成语。
“叫……叫……叫……”
叫了半天叫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人正逮着机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时,棠雪儿突然大叫:“对了!叫『绝处逢生』!”
众人又是一呆,嘴里念着“绝处逢生”四个字,再看看被她摧残成四不像的三限花茎,以及唯一一片绿芽,颇与这主题相符合。
棠雪儿又掰了一大篇说辞出来。“我之所以把花、叶全部剪掉,就是为了表现出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感觉,这片绿芽则代表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
幸好幸好!她还记得背过这两句话,应该可以应付吧,不行就惨了,想不出来了拉!
她在穷紧张的同时,殊不知这席话给其它人多大的震撼,论造型,她是没得比,但在意境上,这“绝处逢生”,正好将项家祖先当初胼手胝足打下的江山做了一个最好的诠释,远胜于注重繁华的“春风得意”,及个人写意的“花好月圆”。
啊咧?怎么大家都不说话呢?
棠雪儿纳闷的眼珠子轮流在他们脸上打转,还是项浩天率先打破了沉默,大笑地站起来宣布:“这场比赛是雪儿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