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巧绢很用力地撑住下巴,把嘴合上。
说真格的,大白天撞鬼都没这么恐怖!找回被吓跑的三魂七魄,收收惊后,她鼓起勇气小声地回答。
“你误会了,我只是刚好在这里看书……”从那无情冰冷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不信任,这人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不过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解释。“我之所以偷偷离开,是不想惊扰到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在想什么,那眼中的鄙夷,恍若在嘲讽她编了一个可笑的谎话。
壁天赐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听她解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清静之地可以不受人打扰、专心地看书,不料又被女偷窥狂给破坏了兴致,他真是受够这些成天作梦思春的女生了!
“记住我说的每一个字。”他用着极度厌恶轻鄙的眼神瞪着她,朝她逼近的面孔夹带着霸气,咬牙切齿、威胁地吐出五个字。“离、我、远、一、点。”
当他无情时,总是令女生感到受伤,但受伤最好,省得日后麻烦,而现下,他相信他的话已经达到威吓的效果。
“我这不就在远离你了?明明是你靠过来的说……”她好委屈地申诉。也不想想是谁拦住她的去路,还把她逼得连连后退,上半身要努力往后倾斜,才能和他逼近的脸保持距离,这距离还不到三公分呢!
咦?她有说错吗?不然他的瞳孔怎么又放大了一厘米?
壁天赐狠狠瞪了她好一会儿后,才冷傲地转开脸,决定不再理她,免得浪费宝贵时间。
“这地方是我先发现的。”柴巧绢小声地解释。
他的脚步顿住,身子侧过一半,杀人不见血的厉眸再度扫射过去。识相的就该懂得住嘴了,偏偏这个女生还说得理直气壮。
“在你来之前,我就在这里看书了,我没有跟踪你。”她不是故意用言语挑衅,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
柴巧绢拾起地上的书包,轻轻拍打上面的草屑,推推鼻头上的眼镜继续说道:“而且,女生的脑袋并不全是装着豆腐渣,你拿大学的微积分问她们,她们当然不会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原本充满厌恶的目光,意外的因她的话语而有了转变。眸中怒火微敛,被好奇所取代,开始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罢才一肚子气,所以没有认真仔细地看她。他从来不会去注意女生是黑是白、是胖是瘦,一律将她们当成长相一致的麻雀,就连名字也是,能记得姓什么就不错了,后面两个字一律以代替。但她的话……却让他难得地多看一眼,还破例将目光移至她制服上所绣的学号和名字。
柴巧绢?
他对这名字有印象,从进国中开始,这名字就常常出现在他眼前,不是他特地去注意,而是一定会看到,因为在所有大小竞试中,全校总排名第一的他,后头跟着的一定是第二名的柴巧绢。
微勾的嘴角逸出一抹几近无声的轻嘲。“有头脑的麻雀。”难怪敢顶嘴。
他不再看向她,挺拔修长的身影没入灿烂刺眼的夕阳余晖中,逐渐远离。
柴巧绢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庆幸对方终于走了,拍拍胸口轻松地吁出一口气。太英俊完美的人本来就会给人遥不可及的疏离感,她最不会应付这种人了,真不明白学校女生为何都这么迷他?她比较欣赏温柔善良的男生,长相只要顺眼就好了,因为她也不是美女,所以不会去作灰姑娘被王子钦点的美梦,她喜欢实际一点。
双手抱起厚重的书包,她决定让贤,把这处读书的好地方让给他,自己再另觅一处地点。
好可惜说,这个地方她很喜欢呢,不过她向来不喜与人争辩,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办法呀!
下回她一定要小心,别再跟他遇上了,这男生啊,没心肝的啦!
一九九七年,一个令人心浮气躁的八月天,秋老虎正用它强烈的紫外线荼毒每一个地球生物,这时候你会忍不住拌功颂德冷气发明者的伟大,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位于市区街角的一家餐厅,地处闹中取静的地段,它最大的特色不在菜色,而是用餐完毕后送上的咖啡,据说味道极香,来这儿的客人大部分是冲着咖啡而来的,人手一杯咖啡,点餐不过是顺便。
坐在餐厅里,人不多,日子闲,冷气凉,咖啡香,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飞来的五只麻雀。
难得的清静之地,中途却冒出五个女人,凭着自认有几分姿色,一沾上椅子便不肯走了。
烦!
壁天赐冷着一张脸。只不过其中一人跟他坐过同班公车,就熟得跟什么一样,女人总以为撒个娇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餐厅里的男客人莫不对他投以钦羡的目光,毕竟能同时被五位美女围绕的机会并不多,所以长得帅的男人就是吃香。
“你们没看到我在念书吗?”他冷道,言下之意是表示被打扰了。
“哇……你在看建筑的书啊,好厉害喔!”
“大学甄试都结束了,还这么辛苦做什么?跟我们去玩,好不好嘛~~”
女孩们撒娇着,作风大胆前卫,露骨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个个穿着性感清凉,秀自己,也秀给心仪的男生看。
一般女人见到他斯文的外表、冷冷的酷样,总以为他没脾气,尤其他身上一股其他男生所没有的贵族气质,更令雌性动物忍不住黏上去,想逗逗这个秀色可餐的男生。殊不知,这只是表象带给人的错觉罢了,没有打听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就黏过来,被冰风暴扫到,就只能怪自己倒楣了。
“别看书了,否则会变成书呆子喔~~”
“星期天还一个人,你没有女朋友对不对?我们五个让你选好了,帅哥。”
“你怎么都不说话,害羞啊?嗯?”
五个女生嘻嘻哈哈地逗他,一点也不避讳,把他的冷漠当成了羞涩。
壁天赐突然有种冲动,很想用猎枪把麻雀扫射下来。
“滚。”
女孩们没听清楚,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有男生舍得赶走她们,是五个青春洋溢的妙龄少女自动送上门来示好耶!
“昆?什么昆呀?帅哥。”
壁天赐缓缓把书本合上,到目前为止,他都是冷着一张脸,而现在却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就够迷人了,笑的时候更是惑人心神,女孩们全看傻了眼,痴望这张百看不厌的俊脸。
“想卖笑,请到酒店;想卖肉,就到猪肉店。你们走错了,这里不是卖弄风情的地方,如果我没记错,这家餐厅是没有坐小姐的。”
女孩们全变了脸色,一个个愣成了哑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正要向他抗议时,却在望见那骤然阴沈的表情后傻眼。
“滚!”
一声喝令,吓得女孩们仓皇逃开,不敢就近顶撞,只敢远远气羞谩骂,然后夹着尾巴逃逸。而其他傻眼的客人,在接收到那对黑眸里的凶光后,也都赶紧别开脸喝自己的咖啡。
一滴冷汗自柴巧绢的额头流下,噢不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一滴冷汗自隔壁桌子底下的柴巧绢的额头上流下。
这么多年了,他的嘴巴还是很毒……
上个月自高中毕业的她,目前的身分是这家餐厅的女服务生,正努力趁暑假攒钱以支付即将面临的大学高额学费。
她是不知道自己干么要躲起来啦,但看到冠天赐坐在隔壁桌,她就是反射性地躲到桌子底下,且庆幸中间还有一个盆栽挡住。
她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刚好自己在餐厅打工,刚好冠天赐选了这家店进来,刚好店长叫她整理隔壁的桌子,刚好一群女人在这时候缠着他,刚好目睹了一切,刚好就是这么地刚好……